的頭上。果然,兩天之後,芒市再傳急報,領著朝廷麓川平緬軍民宣慰使官職的思任法悍然出兵,一舉攻佔南甸、芒市和潞江,孟養、孟定和灣甸等地連連告急。在這種情形下,程夫人原本想著這是留下兒子沐斌的最好藉口,沐晟卻大搖其頭,一面讓人擬公文上報朝廷,私底下請張攸幫忙參贊,一面和三弟沐昂準備進兵,一面讓沐斌打點行裝和張越一同上路。
因張攸言說自己不知道還要在雲南呆多久,身邊又有長子張超在,竭力勸了張倬和張越一同回去,於是,張倬考慮再三,便答應了下來。惦記著廣州那邊的情形,他便先行一步回廣州,預備和妻子兒媳等一同上京,而張越則是和沐斌一同啟程。
一行人出發的時候,整個雲南已經進入了臨戰狀態。由於沐晟原本就領總兵一職。沐昂又管著雲南都司,兩邊自然是開始迅速調動軍馬,西南方向已經是聚集了數萬大軍,昆明的沐王府和翠海別院周圍也已經完全戒嚴。為了嚴防有人對沐斌不利,沐王府調集了兩百名親兵隨行,一路護送張越和沐斌出了貴州,這才最終折返。
雲南往北京的驛道從雲南,經貴州、湖廣、河南直至北直隸,沿途經過眾多府州縣,凡一萬餘里。由於沐斌的堅持,女眷和諸色笨重行李等等第二批啟程,因此他們這一路輕車簡從快馬疾馳,自然是走得極快,一個月後就抵達了辰州府。
此時已經是四月中,天氣漸熱,官道上馬蹄揚起的塵土把眾人折騰得全都是灰頭土臉。一行三十餘人一入府城,就立刻包下了一座大客棧休整。見一個親隨還要持帖前去知府衙門知會一聲,沐斌就立刻喝止了他說:“不要多事,明日就要啟程,驚動了人還要迎來送往,這不是添麻煩嗎?派幾個人去城裡打探打探,看這些天有什麼大事和要緊訊息!”
自從說中了麓川思氏,之後又證明了這一茬之後,張越就再未對雲南的情勢發表過任何建言。畢竟,沐氏久鎮雲南,他這個外人指手畫腳便是討人嫌了,更何況他對於雲南的情形只是一知半解。反倒是這一路上和沐晟同行。凡停下休息的時候,他都會趁機瞭解一些雲南的情形,心底對之前沐晟把方水心許配給張攸的事情更多了幾分瞭解。
麓川思氏乃是和緬甸接壤的雲南西南面最強的一號土司,一直叛服不定,正因為如此,緊挨著它的南甸芒市潞江便是最好的緩衝地帶,只有這三地忠於朝廷,才能讓西南穩定。想必沐晟斷了老土司那一脈,扶持了那位短命的新土司,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然,其中沐氏拿到的好處,恐怕也絕不在少數,畢竟大義的背後也總得滿足私慾。
“元節?”
正在沉思的他乍聽得耳畔一個聲音,這才驚覺了過來,見沐斌笑著遞過來一條毛巾,他連忙接了過來,因笑道:“又走神了。剛想起我臨走的時候正是廣東鄉試的關口,如今卻是連會試殿試也已經完了,不知道今科出了哪些才學俊傑。”
“什麼才學俊傑能比得上元節你?”沐斌自顧自地擦了臉,隨手把毛巾丟給了一旁的小廝,便坐下來喝了一口茶。這才抬頭說道,“再說,文章好並不代表仕途就好。當初和你一塊登科的那些人,如今有多少還在州縣地方官上,又有多少還在翰林院中苦熬,還有多少在六部裡頭來回轉悠?就連咱們雲南計程車子,也有不少流傳了一句話,說是做官當如張元節。”
“文輝兄就不要往我臉上貼金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只是機緣佔先而已。”
同樣是高帽子,但張越不得不承認,沐斌的話聽著確實極為動聽,而且所言也是事實,只看陳鏞是自己的科場前輩,如今仍只是區區主事就能明白,這仕途兩個字,向來是最難說的。只不過,當初家世是讓他得以步步升遷最好的幫助,如今卻隱隱成了一種阻礙。
原因很簡單,張家實在是太過顯赫了。
沐斌年方弱冠就跟著父親征過麓川,平過富州蠻,再加上從小就是作為繼承人嚴格培養,因此劣習雖有,眼光和志向卻非同小可。見張越謙遜,他便索性在張越旁邊坐下來,鄭重其事地問道:“元節,你我雖是相交不久,但咱們兩家卻也是世交了。此次回京,有些話我不得不對你說。你雖說走的是文官路子。但底子畢竟是勳貴,不少人必定會視你為異類。而勳貴如今大多都已經是第二代第三代了,雖出任軍中要職,可權勢大不如前,長此以往,朝中必定是文官獨大,再無勳貴立錐之地,到頭來,哪怕皇上信你,也抵不過其他各方的壓力。”
張越心中很明白,沐斌這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只從如今的宦官勢力逐漸抬頭就能看出來,朱瞻基已經有意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