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皆以二十七日釋服,無禁嫁娶音樂。在外親王藩屏為重,不可輒離本國,各處總兵鎮守備禦重臣及文武大小官員,亦毋擅離職守。聞哀之日止於本處朝夕哭臨三日,悉免赴闕行禮。皇考太宗皇帝服制仍遵去年八月之令。
嗚呼,南北供億之勞,軍民俱困四方,向仰鹹屬南京,斯亦吾之素心。君國子民宜從眾志,凡中外文武群臣,鹹盡忠秉節佐輔嗣君,永寧我國生民,朕無憾矣。詔告中外鹹使聞知。”
勉強提起精神看完了這遺詔,朱高熾僵硬地點了點頭。看著屋子裡那跳動的燭火,他只覺得眼前又漸漸模糊了下來,耳邊叫喚的聲音也全都消逝了去。他竭盡全力朝張皇后伸出了右手,然而,卻不等那隻熟悉的手抓著自己,他就失去了最後一絲知覺。
乾清宮中一片哀慟的時候,朱寧卻不在坤寧宮。雖說答應了張皇后,但她並無意在這興許將成為先帝后宮的地方樹什麼權威。只是,剛剛傳來的訊息非比尋常,她就算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法放過這麼一件勾當。
比起朱元璋和朱棣,朱高熾的嬪妃並不多,其中大多是東宮舊人。這其中,東六宮長寧宮中住的郭貴妃不但位分僅次於皇后,而且還先後生育了三個兒子,又是武定侯的孫女,遠非其他嬪妃可比。
長寧宮是一處兩進院子,這會兒裡頭侍候的宮女太監全都站在第一處院子的石影壁下,個個都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以前郭貴妃得寵的時候,他們進進出出都是昂著頭,但自從皇帝在這兒昏厥被人抬了出去,東西六宮全數封閉,他們就知道風水已轉,縱使自家主人身份尊貴,外家也非比尋常,這一關恐怕也難過得很。
見郭貴妃面色蒼白地站在那兒,朱寧不禁皺了皺眉。她也沒有回頭去看張皇后的那兩位尚宮,只是冷冷問道:“郭貴妃,可是你煽動王婕妤鬧的事?”
“郡主既然說是,那便是了,妾沒什麼可辯解的。”由於六宮均為先帝戴孝,郭貴妃穿得極其簡樸,頭上竟是隻有荊釵絨花。此時此刻,她死死絞著雙手,好半晌才迸出了一句話,“東西六宮封閉,這是皇后懿旨,妾不能亦不敢說什麼,但妾等既為六宮嬪御,自然想知道皇上如今情形如何。況且……”
她一下子抬起了頭,滿是怒火的眸子死死盯著朱寧:“仁孝皇后過世,張貴妃王貴妃相繼掌管過六宮事務,之後先帝重病,宮中無有高位嬪妃,郡主這才在乾清宮西暖閣侍奉過一段日子;如今妾雖是戴罪之身,卻還有王淑妃趙惠妃,都是冊後之日同冊的皇妃,皇后信不過妾,卻也信不過她們,竟然寧可將大事託於郡主這個外人?”
即便本身並不情願接下那燙手山芋,但被郭貴妃這樣指著鼻子罵了上來,朱寧自然不會忍氣吞聲,當即冷笑道:“郭貴妃這一句信得過,倒是著實讓人覺得新鮮。既是和皇后同日冊封的皇妃,便該記得女誡女德。皇上身體不好不是一兩天了,皇后規勸過,你可曾規勸過?其餘嬪御可曾規勸過?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皇后如何信得過爾等?如今皇上的身體尚未有起色,內外憂懼,皇后要應對朝政大局,沒有功夫來應對各位,也只能讓我這個外人出面了。”
“你……”
郭貴妃對朱寧並不熟悉,只當初在東宮偶爾聽人提起過朱寧深得朱棣喜愛,朱棣病了的時候,曾有一度由其在乾清宮西暖閣照料病情,兼管六宮。她從未親自領教過這位宗室貴女的氣勢,這會兒竟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狠狠用指甲掐了掐手心,這才恢復了言語的本能。
“是妾失言了。如今妾等均不能出宮半步,郡主可否賜告皇上病情如何?”
“皇上病情如何,眼下自有太醫院料理。郭貴妃,事到如今,你也該好好反省。你是將門虎女,不是尋常小家碧玉,不要再做出這種讓人恥笑的事情,須知你還有滕王梁王衛王!”
打量了一眼郭貴妃蒼白的面頰和深深凹陷進去的眼眶,朱寧情知郭貴妃應當聽懂了自己話裡頭的暗示,當即背轉身出了門去,待到了門口方才吩咐道:“長寧宮留宮女四人宦官兩人,其餘人等一律禁在配殿南北二房嚴加管束,未得令不許放出。”
匆匆下了臺階,她就聽到宮內傳來了一聲悽楚的痛哭。儘管心情悶得發慌,但她仍然沒有停下腳步,直到進了坤寧宮東邊那單簷歇山頂的景和門,她這才好歹恢復了一丁點生氣。原本是該直接回坤寧宮的,可鬼使神差般的,她竟是很想去乾清宮一趟,於是對兩位尚宮交待了一句,只帶了兩個太監,竟是又出了景和門,緩步往乾清宮那邊行去。當繞到乾清門東側的時候,她就瞧見了一群出去的官員,不禁停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