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斜睨了一眼東方氏,見她面色頗有些不自在,彷彿在後悔先前那番話,他頓時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這才開口說道:“是御史向皇上進言,說咱們張家一公一伯,乃是我朝前所未有,懇請皇上保全功臣,解張氏兵柄。”
饒是顧氏想過各種可能性,甚至還想到是不是張攸的事情發了,但一聽此言,她仍是倒吸一口涼氣。勳貴皆在五軍都督府,要說掌兵,卻無事不透過兵部,所謂的兵柄原本就是空的,若是沒有上命,誰也指揮不動一兵一卒。細究起來,所謂的解張氏兵柄,無疑便是徹底投閒散置,連五軍都督府的職司都不能保留。若是那些御史更較真一些,焉知不會牽連到尚在兵部任職的張越?
東方氏卻面露喜色,但看見顧氏面色陰沉得可怕,張越亦是憂心忡忡,想起張攸素來是最不甘寂寞的性子,她方才沒有開口說什麼不帶兵反而更好的話,索性找個由頭便告退了。而張越留在上房很是勸慰了祖母一番,又逗留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起身離去。他前腳剛走,顧氏就把靈犀叫了進來。
“剛剛老二媳婦的話你和越哥兒都聽到了?”
見靈犀輕輕點了點頭,顧氏登時擰緊了眉頭。這世上不嫉妒的女人原本就不存在,即便是從古到今那些張羅著給丈夫納妾的賢妻,心裡往往有這樣那樣的算盤,她又怎麼會例外?她的丈夫當初通房也有幾個,但正兒八經的妾卻只有兩個。張攸的生母是她做主從外頭抬進來的二房,為著就是壓下那幾個通房丫頭,結果那一位卻福壽不永;另一個妾是張倬的生母,是丈夫硬要娶進門的,只一向悶葫蘆的脾氣,生下張倬沒兩月就撒手人寰。如今再想想,張倬的母親進門之後就是多病,並不怎麼見人,現如今她竟是連她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她可不像她那二媳婦那麼虧心!
而回到屋子裡的張越陪著杜綰連屁股都還沒坐熱,剛剛抱起孩子,外頭就再次傳來了一陣叫嚷。他放下靜官打起門簾出去一看,院子裡那個媳婦就嚷嚷了起來。
“三少爺,兵部緊急差了人過來,說是什麼……什麼緊急軍情,讓您趕緊去衙門!”
面對這樣一個硬生生泡湯的假期,張越只能在心裡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這多災多難的一年,還真是沒完沒了。
第十卷 燎原火 第050章 人臨危境,可見真知
阿魯臺掠興和!
敕陝西都司、中都留守司、直隸、徐州揚州宿州等九衛以及西安三護衛遴選步騎一萬四千三百人明年春至北京。
敕鎮守寧夏寧陽侯陳懋選步騎六千五百明年春率至北京。
敕西寧平涼河州臨洮等地精選精銳土軍,不拘名數,命土官都指揮使李英及諸指揮明年春至北京。
儘管先前興大獄的陰影還未散去,但一連串的徵發命令讓整個朝廷都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摩拳擦掌準備全力出擊的都察院御史們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丁點都用不上勁,素來左右逢源慣了的都御史劉觀眼見情形不對,遂連忙約束了那些科道御史。於是,當中官傳旨,說是皇帝從楊士奇所諫,在之前殿試得中的進士中精心挑選了十個人在都察院學習理刑時,這位都察院大佬自是疑神疑鬼,心想皇帝是不是對都察院之前的窮追猛打有所不滿。
楊榮不拘小節,楊士奇豁達大度,但兩人相同的一點就是都喜歡提攜後進結交寒士,即便是如今這種軍務政務最最繁忙的時候,兩人的宅子裡也時常有士子往來,其中既有本科剛剛得中的進士,也有各地頗有名聲的舉人,甚至還常常有布衣混跡其中。兩人興致好的時候還會親自主持文會,那兩座御賜的宅第之中自然常常一片熱鬧。而這熱鬧的背後,明眼人卻能看出幾分別苗頭的意思。
然而,兩楊府上的文會之類素來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所有文會評鑑等等,銓選正式授職之後的官員都不能參加,這就堵上了都察院御史們參劾的口子——畢竟,朱棣這個皇帝對於文官素來苛刻,無論楊榮還是楊士奇都不願意生事。
這天乃是九月初九,晚上楊士奇府上照舊聚集了七八個人,其中多半都是今科進士,只是卻沒有和楊士奇同鄉的狀元曾鶴齡,畢竟其人已經授了翰林院修撰。由於此次的進士大多數沒有授官,不少人就把還鄉進學變成了在京附讀,這會兒幾個熟悉的人便聊了起來。
“雖說沒能選上翰林,但老師這一回薦了廷益去都察院觀政學習,這也是正途。”
“你性子剛強,用在都察院就最好不過了!”
“能夠有這樣的機會還多虧老師舉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