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了一聲便罵了羅威趙明無數的話,順帶揭出了兩人無數劣跡。
羅威趙明恨不得一個窩心腳踹死這個老無賴,可張越擋在身前,他們誰也不好動手。這當口,卻是典史馬成一溜小跑地上來,打躬作揖道:“大人,縣衙門口任由這老傢伙鬧實在是太難看了,反正依律也能定他的罪,不若將他及其子一塊下了獄。您也著實怪不得羅縣丞和趙主簿,當初誰都怵著劉都帥,不敢治他和他家兒子,否則若是憑他們那劣跡,就是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其實也是卑職無能,不能為大人分憂。”
這八面玲瓏的話兒一說,就連張越也不得不嘆這人著實有左右逢源的本領。他雖然知道胡里正不是個好東西,此時卻沒打算把人收進獄中,因此擺擺手便阻止了兩個抖著鐵鏈預備上來鎖人的差役,沉聲吩咐道:“之前他的事情已經杖刑罰過了,我還是那句話,一罪不可二罰,今日他雖言行失當,算不上什麼罪名。”
言罷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胡里正一眼。此時馬成亦是心領神會,遂衝著胡家人喝道:“一群飯桶。還愣在這兒幹什麼,大人這是天大的恩惠,還不來磕頭謝過,將你家主人抬回去!”
小主人被差役給架著要去坐牢,老主人被人打了還找不回場面,這胡家人誰能想到昔日安丘二霸不合撞在新知縣矛頭上竟然是這麼個下場?此時一群人亂哄哄地上來磕了頭,胡亂扶起胡里正擱在春凳上,隨手一捲那被子蓋上去,飛也似地轉身就跑,彷彿這會兒不跑下輩子就沒了機會似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今兒個這一鬧,別說縣衙中的差役小吏們多了無數可以津津樂道的話題,就連外頭百姓也很快聽到了風聲,街頭巷尾是議論紛紛,無數人拍手稱快額手稱慶。安丘二霸橫行不是一兩天了,老的少的沒少做過欺男霸女的勾當,這回可真是栽了!
唱了一天的大戲,張越回到屋子裡頓時是腰痠背痛,心想就算在京城時應付皇帝時也不見這麼累。他清楚得很,倘若他不是世家子,不是姓張,那今天惹得劉忠這一趟跑過來,他決計沒有好果子吃。不得不說,這自己累積的人脈遠遠沒有家裡累積的人脈來得方便管用。
“少爺,還出神呢!”秋痕此時端了熱水過來,見張越坐在炕上,仍是進屋時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她便笑道,“多虧劉大人今兒個走了這麼一趟,否則那起子沒上沒下的傢伙就都要翻天了。您這一天也勞乏了,用熱水好好燙燙腳,吃完晚飯早些歇著,明日又要早起呢。”
張越直到有人扒了自己的靴子襪子這才回過神。見是秋痕,他只得無可奈何地將腳伸進了熱水中,卻是擺手吩咐她不用揉搓伺候。此時已經是大冷天,這屋子裡已經是燒了暖炕,他坐在炕上腳下泡著熱水,自然是感到身上熱騰騰的。見秋痕站在旁邊,臉上也不知是凍得通紅,還是被屋裡的熱氣衝得通紅,他不由得怔了一怔,目光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你的手怎麼回事?怎麼會腫得和胡蘿蔔似的!”
秋痕面上一陣慌亂,連忙把手往後頭縮,卻笑道:“沒事沒事。”
“給我看看。”張越眉頭一皺,伸出手去拽住了秋痕的胳膊,硬是將她藏在身後的手拉了出來。瞧見那往日白蔥似的手指上頭赫然是生了凍瘡,他不禁大吃一驚,抬頭便問道,“你素來保養得好,不是從來不生凍瘡的?”
琥珀這時候從裡屋掀簾出來,這才解釋道,“因咱們這兒就有六個人的衣裳,又有被褥等等大物件,秋痕姐姐看著天冷,李家嫂子和崔家嫂子忙不過來,她們整日裡把手泡在冰冷的井水裡頭也太辛苦,所以不忍心,說橫豎沒事,就拉著奴婢和靈犀姐姐幫了幾天的忙。我們倒還好,可姐姐大概是不習慣這天氣水質,所以幾天下來就生了凍瘡,偏又瞞著少爺不肯說。”
張越之前幾日心中有事,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在家中的時候樣樣都有專人伺候得周到妥貼,別說靈犀,就是秋痕琥珀也是從來不用洗衣裳的。這一次帶了這麼多人出來,結果卻還要讓她們大冷天干這些,他此時不免心中愧疚。
因看著琥珀的手也粗糙了不少,他正想囑咐兩人多擦些玫瑰油,卻聽外頭一陣說笑聲,不一會兒,那門簾一掀,之前馬成送的那兩個丫頭便進了門來。
兩人俱是簇新打扮,一個穿著柳綠杭絹對襟襖兒,一個穿著玉色緞子小襖,臉上抹了些脂粉,頭上戴著新鮮樣兒的堆紗絹花,看上去愈發亭亭玉立。兩人俱是彷彿沒看到張越旁邊的琥珀和秋痕,一見他正在泡腳便雙雙蹭了上前,趁勢就蹲下身去,卻不料還沒碰到銅腳盆,就被一聲喝給嚇得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