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沒反應,如今反而常常夜裡睡不好覺,白天卻渴睡得緊,所以您就是去英國公府也難能見著夫人,還不如小的跑這一趟。”
尋思片刻,他又將張輔先頭吩咐王夫人的那些話轉告了一回,又解釋說惜玉已經著手去辦,讓張越做好準備。因實在是倦極了,把所有該說的都說完之後,他便告辭離去,出門的時候腳下已經有些踉蹌。張越連忙吩咐外頭的連生連虎攙扶上一把,又站在門口看著人離去,旋即回到了書房。
儘管榮善的言下之意是讓他不必去拜見王夫人,但承了人家這樣的人情,他總不能厚臉皮一點表示都沒有。從匣子裡揀出一張仿古澄心堂紙,又親自研了一硯的墨。他就提筆疾書了起來。寫完頓首百拜四個字之後,他又將其封好,轉去庫房尋管家高泉,將靈犀她們從山東回來捎帶的一些土產挑了幾樣,連信一起讓兩個穩妥長隨送去英國公府。
僅僅兩日之後,張越就在家裡接到了聖命——儘管他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但是,正式的聖旨給人的衝擊力卻和朱棣輕描淡寫說的那席話大為不同。朱棣先頭只是一句大刑殺人,可隨著聖旨而來的文書上卻詳細羅列了四百二十三個要處死的人,戍邊的也有三百餘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被他以內應的名義拿掉的那些人倒沒有加罪,但這已經夠驚人了。
此次宣旨的太監不是張謙,而是先前在涼殿宣召張越進殿的那個年輕太監陸豐。他額頭上有幾點麻子,公鴨嗓又尖又亮。說完這應有之義,他便笑眯眯地說:“小張大人,你這回是欽差,咱家受皇上派遣,再加上京營兵五百和你同行,過濟南府的時候還要查辦布政司瀆職輕慢之罪。咱家聽說,這回若不是布政司的人使壞,杜大人也不至於被下錦衣衛獄,這一回正好給小張大人好好出一口氣。”
上回還自稱小的,這回卻自稱咱家,口氣中既有提醒又有暗示,張越哪裡還不明白這陸豐恰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主兒。想起之前袁方差妥當人送過口訊來,想起朱棣已經派人建東緝事廠,也就是臭名昭著的東廠,他心中自然有所計較。
有些事情,少不得要著落在這個年紀輕輕卻剛剛躍升從四品御用監左少監的陸豐身上!
由於是奉聖命行事,張越之前就已經打點好了一應行裝,因此陸豐說是即刻動身,他便立刻讓下人將所有行李箱籠送上馬車,入內向祖母顧氏辭行之後,他就隨著陸豐上馬動身。比起他上一次和孟家人一起離京的時候,此次的排場可以用一句歪詩形容——驚天動地離京去,奉旨殺人把令行。
因如今是柳升掌總京營,而王夫人先前按照張輔的話找上的正是柳升的夫人,因此此番隨行的京營軍士自然不會有什麼老弱病殘,全都是一等一的勇士,弓箭手火銃兵等等一應俱全。一行人在通州上船的時候,碼頭上的苦力看到這麼一群殺氣騰騰的兵,全都是大吃一驚,竟是連給其他船隻卸貨幫工都給忘了,直到那三條官船開走方才鬆了一口氣。
由於這三艘官船的緣故,運河上的糧船和其他船耽擱了好一會兒方才一一靠上碼頭,條條船上都在議論那些彪悍的京營軍士。一艘正在靠岸的船上,杜綰攙扶著母親裘氏站在船頭甲板上,直到那三艘遠去的官船已經看不見了,她方才出聲提醒道:“娘,咱們進船艙收拾東西吧。”
“船頭上那個人應該是元節,我絕對不會看錯。”裘氏卻沒有收回目光,而是站在那兒緊皺眉頭,“算算日子,元節回北京才一個月都不到,不是說他也是戴罪之身麼,怎麼忽然就出京了?都怪咱們在濟南府耽擱這麼久,這世上果然是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那些人竟是使出了那些齷齪手段,幾乎就要翻撿咱們的行李了!”
杜綰在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父親這個右布政使當得孤直,那些布政司的官員竟是以為他捏著眾人的把柄,把主意打到了她們母女身上。若不是她絞盡腦汁設法脫身,竟是難能離開濟南府。然而誰能想到,好容易回到了通州,竟是眼睜睜看著張越這麼大陣仗離開?
北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張越並不知道自己和裘氏杜綰母女擦肩而過,官船順運河而下,一路走得並不算快。儘管他不是招搖過市的性子,但通行的陸豐卻得意得很。洪武朝的時候定下太監不得干政的鐵律,但本朝以來,先有鄭和張謙,後有其他大太監奉旨出京辦事,宮中太監無不視出京為一等一的肥差。再加上他先前隱隱聽說了某個傳聞,那鑽營的心思更是無比活絡。
若真是謀到那東緝事廠首領太監的肥缺,那以後的權勢決計堪比錦衣衛指揮使!依照他的想法,這沿路所到州縣都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