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這些年,汪公公也不知道從朝貢使手中收過多少好處,也不知道庇護過多少走私的商人,單單這樣也就算了,偏生他還……”
見張越面色絲毫不動,他忽地咬了咬牙,也顧不上座上還有兩個外人,竟是長長嘆了一口氣:“不瞞您說,這幾年市舶司副提舉也換過幾任,只要是和他不和的,這官非但當不長久,而且離任之後就會被擱置起來,所以我這個提舉不過是亦步亦趨罷了。他每年都要從江南採買絲綢木器珠寶以及女子等等,都是強行取的低價,也不知送給誰。為了坐得穩這提督太監的位子,這江南官員能餵飽的都已經讓他餵飽了,聽說他還建議過皇上以內廷監稅。”
張越此時深深皺起了眉頭——這還只是開海禁,不但要抵擋窮兇極惡的倭寇,還要應付貪得無厭的官員太監,這裡頭的利益糾葛就已經夠讓人頭疼了,朝中甚至還有明槍暗箭無數,真心做事就那麼難?
儘管心裡已經是信了大半,但他卻不願意不明不白給人當了槍使。可不願意歸不願意,眼看陸豐和市舶司提舉汪大榮走得極近,他自然不會輕易放掉範通這條線,當下便若有所思地輕輕用手叩擊著靠椅的扶手。
“範大人在市舶司多少年了?”
範通見張越並未質疑自己的話,心中不禁大喜,忙欠了欠身說:“下官自永樂初年就以監生選入市舶司,歷練多年逐步遷轉方才升為提舉,如今已經有十六年了。相比之下,那位汪公公是永樂十二年到任,如今也只上任了五年而已。”
“這麼說來,範大人更熟悉市舶司事務?”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旁的範兮妍瞧見張越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表情極其專注,便在一旁趁熱打鐵地說:“老爺吃虧就吃虧在不是正途出身,所以能夠憑藉的也就只有真本事。就拿前幾天來說,若不是老爺平息了滿刺加的兩個朝貢使團,只怕這爭貢的風波就大了。誰都知道那些西洋小國是貪圖天朝的賞賜,但也不能把人往外頭趕不是?汪公公只知道收錢,真正和朝貢使打交道的事情全都是咱家老爺做的。公子別看這座宅子,要說起來,老爺的俸祿根本造不起這宅子,這是一家原本要遷去北京的富民的產業。老爺憐惜他年紀大了,所以就說了情,讓他兒子替他遷徙北京,人家感激送了這宅子,老爺卻只肯借用十年。其實這完全是為了充朝廷門面,畢竟往來番人多,要丟就是丟朝廷的臉!”
這前頭一席話聽得範通極其舒坦,但聽到這宅子的勾當,他頓時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旋即便藉著苦笑掩飾了過去。這宅子是他多年前就預備好的一招棋,不單單是為了表現自己並未貪贓,而且還有更深一層的緣由,此事就連他最寵愛的姬妾都不知道,這丫頭如何得知?
儘管滿桌點心色香味美俱全,但方青和馬欽久都只是跟著張越動筷子,就是吃在嘴裡也沒功夫去品那鮮美滋味。方青這一次跟來不但是為了楊家,還想看看方氏一族能否在這開海禁之後有所收益。而馬欽久則是完完全全為了賺錢,這當口漸漸猜測出了張越的身份,除了慶幸之外還有驚駭。所以,聽到這些官場密辛,兩人豎起耳朵的同時卻閉緊了嘴。
一番長談之後,張越就答應範通暫時借住在范家——畢竟,範通都已經大張旗鼓去接他,他在客棧也住不好——自然,他又讓胡七去接來了靈犀琥珀和秋痕以及在那裡保護她們的三個護衛。而為了保證張越住得舒心愜意,範通也顧不得什麼二門之內是女眷,將整個東院都騰了出來給一行人居住,親自忙前忙後打點。只是,瞧見張越出門在外還帶著三個丫頭,他心中卻有些嘀咕,原本已經預備送出去的一個絕色丫頭也就不好出手。
直到月上樹梢時分,他方才安排好一切,如釋重負地出了東院,順甬道自回房安歇。然而,他前腳才走,後腳卻有一行人進來,走在前面的是兩個提著食盒的小丫頭,後面的卻是範兮妍。主僕三人竟是徑直往上房走去。恰巧秋痕端著一盆水從裡頭出來,正要揚手潑水。一抬頭便發現面前有人,忙將水盆擱到了一邊。
“你們這是……”
“這位可是秋痕姑娘?是爹爹讓我來送夜宵的。”
儘管覺著這個理由很有些奇怪,但秋痕不好把人攔在外頭,只好對裡頭稟報了一聲,旋即才打起簾子請人進去。即便出來的時候杜綰並未額外吩咐過某些話,可她對此卻極為上心,見張越看到來人之後微微一愣,她自然更不敢輕易挪動步子。
饒是張越先頭猜測過,但聽秋痕一說來者的身份,再看到面前這人,他還是詫異了。畢竟,哪戶官宦人家招待男客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