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快進屋去,我去請醫生。”王敬軒淡淡地笑道:“一點小傷而已,我回去自己上點藥就行了。”他笑,笑容無比溫柔,彷彿是冬日的暖陽。林雅書知他的性子,與他揮手告別。待送走王敬軒,她迴轉身來。看熱鬧的人群散去,那個不知好歹的警察被同僚搬走,沒有人敢替他說話,當日便傳出他被解僱的訊息,警察廳長親自來林府給宋夫人賠罪。宋夫人正在同幾位官太太打麻將,也未聽清警察廳長的話,只是胡亂地應了一句,點了點頭,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白晝過去了,黑夜降臨。林雅書坐在窗前,聽見西洋舞廳傳來的音樂聲,是林印光特地從上海請來的西洋樂隊。這樣的夜晚,有人在狂歡,有人在孤寂,有人在歡笑,有人在悲傷。林雅書低下頭,繼續看著手中的書。門口“篤篤”兩記敲門聲,她抬頭,見林雅棋站在那裡,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二姐,你怎麼來了。”林雅書趕緊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迎接。林雅棋抱著一個紙盒走進來,笑道:“這一日都未曾見你,哪知你竟然躲在房間裡用功。”林雅書微笑道:“二姐,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歡熱鬧。”林雅棋把手中的紙盒塞進林雅書的懷中,笑道:“喏,這個是送給你的。”林雅書謝過林雅棋,開啟紙盒,見是一本印象派的畫集。時隔多年未見,她的二姐依舊是最懂她的人。林雅書感動了,拉住林雅棋的手,道:“二姐,謝謝你。”
沛兒端上咖啡。林雅棋喝了一口,看著一旁桌案上擺著的白色百合花,笑道:“你還是老樣子,屋裡少不了這花。”又道:“最近都在唸什麼書?”林雅書笑道:“我哪裡是念書,無非是閒著無聊,看書解悶罷了。也無非是一些老莊,外加一些章回小說。”林雅棋把咖啡擺在桌上,笑道:“你如今還是在菰城女中上學?將來想要去哪個大學唸書?或者也像我一樣,出國留洋。”林雅書搖頭道:“我從未想過要出國留洋。覺得我們中華民族的文化博大精深,已是學不透,哪裡還有精力顧及外國的文化。說到念大學,我想去北平,那裡有好學校。”
“北平。北平。”林雅棋唸了兩遍,忽然笑道,“雅書,咱們去北平玩吧。舅舅不就在北平麼。你可以去看看學校。”林雅書道:“就我們去嗎?我怕媽不會答應。”林雅棋道:“這有什麼不答應的。不過是北平而已,我連法國都是一個人去的呢。咱們這個家,雖然是算開化的,但還是不免有些封建。如今是新時代了,每個人是自由的,我們要捍衛自己的權利,衝破這個舊家庭。”林雅書聽著林雅棋的話,感覺像是演員在演話劇一般地念著臺詞,生硬的,一板一眼的,背書似的,卻有帶著深情,說做作也不算做作,說自發也不算是自發。
“好呀,我說怎麼找不到二姐呢,原來二姐躲到這兒來了。”門外傳來嘻嘻的笑聲,是林雅詩來了。林雅棋收起自己的演講,板著臉道:“我哪裡是躲。我是來看三妹的。”林雅詩揹著手,走進來,笑道:“方才不知是誰,被宋華盛纏著,央求我替她擋一擋呢。”林雅棋紅了臉,啐道:“哪有你這樣開姐姐玩笑的,真是沒大沒小。”
宋華盛是宋副總統的兒子,宋華蓉的哥哥,花花大少,名聲極差的。林雅書聽林雅棋和林雅詩的對話,便知宋華盛看上了林雅棋,對林雅棋展開攻勢。林雅書知道,雖然宋家權勢很大,但林雅棋是看不上宋華盛的。事實的確如此,林雅棋一聽見宋華盛的名字就皺眉頭,彷彿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林雅書也覺得,像宋華盛這樣的男子是可惡的。世道紛亂,民不聊生,內有兵亂,外有敵寇,宋華盛身為男兒,對此毫不關心,盡把時間與精力花費在追求女子上面。她鄙視他,就是因為有太多想宋華盛這樣的人,所以國家才會一步一步地走向衰落,讓外來者欺侮。
林雅書心想,林雅棋提出去北平,是為了躲避宋華盛嗎?林雅詩一聽要去北平,一口便答應了,拉著林雅棋的手,笑道:“我長這麼大,還未去過北平呢。北平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林雅棋便一一道來,林雅詩聽了,更加嚮往北平之行。
“三妹,你呢?去不去?”林雅棋問。
林雅書覺得,無論去哪裡,都是一樣的。北平,她從來都沒有去過這個城市。古老的城市,作為都城那麼多年,一定有著獨特的味道,那沉澱已久的歷史。也許,去北平看看,也是好的。
去北平的前一日,劉清清來找林雅書。劉清清是林雅書在學校唯一的朋友。她穿著洗得半舊的校服,笑起來溫柔婉約,又透出幾分嫵媚,如同水中倒映的櫻花。林雅書與劉清清交好,劉清清雖然家境貧寒,但仍不卑不亢。另外,劉清清喜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