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又這樣對我……”
“因為你很蠢。”他笑著說道。
“討厭啦!”鍾佩吟推開他的手,嬌瞋著他,耍小脾氣表示她的不滿。怎麼可以在爺爺面前這樣欺負她呢?能看嗎?!可惡!
至於時長豐嘛,他帶著笑意看著他們,表情極為慈祥。
時麟看向爺爺,不知該說什麼。
“時麟,你來看爺爺,不去跟他說幾句話嗎?”
他已經不知道要講什麼了,白目的妻子還在旁邊催促他。他皺眉,掃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
根據鍾佩吟這陣子對他的瞭解,她知道他這眼神代表什麼意思——他識破了她的詭計,她的多管閒事。
吐了吐舌,她閉嘴不敢再多言,怕等等又會被時麟捏臉懲罰。
“啊,沒水了,我去倒水,你們先聊,我馬上回來!”
她是閉嘴不催時麟了,但馬上又想到別的花招,藉故要去幫爺爺倒水,讓他們祖孫倆有獨處的機會。
她一離開,時麟就瞪著病房一角的冰溫熱開飲機,暗罵妻子的故意,決定回去一定要好好整治她,重振夫綱。
現在……該怎麼辦呢?
“身體好一點了嗎?”時麟僵硬地開口,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距離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
時長豐聽見孫子這句關心的詢問,露出詫異的表情,隨即感動不已,眼眶溼潤。“還好、還好……”
接下來要講什麼?
時麟坐在椅子上,仔細的看著爺爺,發現爺爺不像他十五歲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年輕有朝氣,爺爺……真的老了。
他斂眼,掩飾心湖泛起的熱潮。
老了,年紀大了,算算……爺爺也快八十歲了,但他卻無法在家靜養,安享晚年,還得每天管理公司。
因為時家後繼無人了……
時麟同父異母的兄長,十九歲時便過世了,原本應該繼承時長豐衣缽的父親,也在六年前病逝。
而他,即使學成歸國,也不願意回時家幫忙,反而給時長豐壓力和難題。
看著爺爺裸露在病人服外頭的手臂,他的面板鬆垮沒有彈性,臉龐因病而憔悴……是因為近來公司里人事汰舊換新,爺爺才會病倒吧?
“公司還好吧?”他摸摸鼻子,有點彆扭,但又有點男子氣概地問了。“聽說換了一批高層,順利嗎?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幾個不錯的Supervisor。”
這些問題都是他搞出來的,他應該要收拾爛攤子,以一個上位者的立場,不會再聘請曾經背叛過公司的員工,因此,時長豐汰換掉那些人馬,補上空缺,但真正適合的人選卻極為難找。
“你願意幫忙?”時長豐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無視醫師下達的禁口令,扯著沙啞的嗓音問:“阿麟,你願不願意……來幫我?”
時麟的手臂被爺爺蒼老的手搭上,他深深看著爺爺的手,再看看爺爺那喜不自勝的神情。
記憶中那個強硬霸道,絕不容人反駁的高傲姿態,被眼前這個溫和疲憊的老人形象所取代。
還來得及……他們祖孫,可以從現在開始認識彼此,慢慢熟悉。
時麟清了清喉嚨,點點頭。“如果我幫得上忙。”
時長豐見孫子軟化,不再帶著仇恨,心裡非常感動,但更多的是驚訝。
“你當然幫忙得上……咳咳,咳咳咳咳……”說了太多話,喉頭癢得不得了,時長豐猛咳不止,咳得整張臉都漲紅了,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時麟頓了一下,可沒有想太久,僵硬的手便覆在爺爺背上,為他輕拍順氣。
這樣示好的舉動……對時麟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時長豐的呼吸終於順暢一點了,一雙透澈的眼緊盯著時麟,兩個同樣擁有不服輸性格的祖孫,就這麼對看著。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時長豐才皺起眉,疑惑地問:“難道你知道你媽她得了……”
“我看見了,她跟我父親葬在一起。”在老人說出母親的病因之前,他搶先開口,讓老人把話吞了回去。“房子也保留她在的時候的樣子,謝了。”
時長豐聽他這麼一說,頓時瞭然地點點頭。“一家人,客氣什麼。”他微笑的擺擺手。
一家人——這三個字讓時麟心頭一暖。他的家人,除了佩佩之外,他又多了一個在乎的物件。
原來,他這麼在乎有沒有親人陪伴在身邊,原來……他這麼恨爺爺,是因為他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