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要唐缺信任他,否則他根本沒法子在這裡生存下去。
強烈的燈光,直射在無忌臉上。
四面一片黑暗。
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見黑暗中有輕微的呼吸聲,而且絕對不止一個人。
他既不知道這些人是些什麼人,也不知唐缺把他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他也不知道這些人準備用什麼法子盤問他。
黑暗中又有腳步聲音起,又有幾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其中有人只淡淡說了四個宇就坐下。
“我來遲了。”
他並不想為自己的遲到解釋,更完全沒有抱歉的意思。
他好像認為別人都應該明白,如果他遲到,就一定有理由。
他好像認為別人都應該等他的。
他的聲音低沉,冷漠,充滿自信,而且還帶著種說不出的驕傲。
聽見這個人的聲音,無忌全身的血一下子就已衝上頭頂,全身都彷彿已被燃燒。
他當然聽得出這個人的聲音。
就算把他打下萬劫不復的十八層地獄裡,就算把他整個人都剁成肉泥,燒成飛灰,他也
絕不會忘記這個人。
上官刃!
這個人赫然竟是上官刃。
上官刃終於出現了。
無忌雖然還看不見他,卻已經可以聽得到他的呼吸。
不共戴天的仇恨,永遠流不完的血淚,絕沒有任何人能想象的苦難和折磨……
現在仇人已經跟他在同一個屋頂下呼吸,他卻只有像個死屍般坐在這裡,連動都不能
動。
他絕不能動。
他定要用盡所有的力量來控制自己。
現在時機還沒有到,現在他只要一動,就死無葬身之地!
死不足借!
可是如果他死了,他的仇人還活著,他怎麼能去見九泉下的亡父!
他甚至連一點異樣的表情都不能露出來!
絕沒有任何人能瞭解這種忍耐是件多麼艱難,多麼痛苦的事。
可是他一定要忍!
他心頭就彷彿有把利刃,他整個人都彷彿已被一分分,一寸寸地割裂。
可是他一定要忍下去。
上官刃已坐下。
燈光是從四盞製作精巧的孔明燈中射出來,集中在無忌臉上。
無忌臉上已有了汗殊,
他雖然看不見上官刃,上得見他,看得很
清楚,
他從未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清況下遇到上官刃。
他相信自己的樣子已經變了很多,有時連他自己對鏡時都已
認不出自己。
但他卻沒有把握能確定,上官刃是不是也認不出他了。
上官刃如果認出了他,那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坐的椅子雖然寬大而平實,他卻覺得好像坐在一張針氈上,
一個烘爐上,
冷汗已溼透了他的衣裳。
黑暗中終於有聲音傳出,並不是上官刃的聲音,上官刃居然
沒有認出他。
“你的姓名。”黑暗中的聲音在問。
“李玉堂。”
“你的家鄉。”
“皖南,績溪,溪頭村。”
“你的父母?”
“李雲舟,李郭氏。”
問題來得很快,無忌回答卻很流利。
因為只要是他們可能會問的事,他都已不知問過自己多少遍。
他相信就算是個問案多年的公門老吏,也絕對看不出他說的是真是假。
他說的當然不是真話,也並不完全是假的。
——如果你要騙人,最少要在三句謊話中加上七句真話,別人才會相信。
他沒有忘記這教訓。
他說的這地方,本來是他一個奶孃的家鄉,他甚至可以說那裡的方言。
那地方距離這裡很遠,他們就算要去調查,來回至少也得要二十天。
要調查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更花費時間,等他們查出真象時,最早也是一個月以後的
事,在這一個月裡,他已可以做很多事。
他一定要儘量爭取時間。
他說:
他的父親是個落第的秀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父母雙亡。
他流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