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逝者已矣!
蕭峰呆立橋上,傷心無比,悔恨無窮,提起手掌,砰的一聲,拍在石欄杆上,只擊得石屑紛飛。
他拍了一掌,又拍一掌,忽喇喇一聲大響,一片石欄杆掉入了河裡,要想號哭,卻說什麼也哭聲不出來。一條閃電過去,清清楚楚映出了阿朱的臉。那深情關切之意,仍然留在她的眉梢嘴角。
蕭峰大叫一聲:“阿朱!”抱著她身**子,向荒野中直奔。
雷聲轟隆,大雨傾盆,他一會兒奔上山峰,一會兒又奔入了山谷,渾不知身在何處,亦不知為何,各種各樣的的奇怪思想,侵襲著他的神經,然而他腦海中只一片混沌,竟似是成了一片空白……
他只是想盡量折磨自己,只是想立刻死了,永遠陪著阿朱,於是茫茫然嘶聲呼號,狂奔亂走,卻不知冥冥中契合了心死則神活的至境,他全部精氣神愈發沸騰,時而如魔龍咆哮,時而如厲鬼猙獰,時而又似黑雲翻滾……
直到他莫名地全身一寒,口鼻像給物件堵塞,呼吸全消,就這麼抱著阿朱直挺挺倒了下去。
漸漸地,他全身冰冷僵硬,猶如死屍,然而一切精氣神卻似正在經歷某種莫名蛻變,最終化作矇矇黑洞,源源不斷地吞噬著天地精氣,補充他所消耗的精力,更加深入地改造他的身體。
雷聲漸止,大雨仍下個不停。東方現出黎明,天慢慢亮了。
喬峰不知不覺間醒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那石橋上。
有若天地初開,無數的奇怪幻象,在心靈內始起彼落,狂暴的激情柔和的思緒,交纏糾結,他卻忘乎所有,只記得自己殺了阿朱。
還喃喃說道:“我找段正淳去,找段正淳,叫他殺了我,給他女兒報仇。”當下邁開大步,橫抱著阿朱向小鏡湖畔奔去。
卻未發現,他的功力更上重樓,更未發現,他懷裡的阿朱雖仍身體冰冷,卻不顯僵硬,更不復氣絕之時的臉色慘白,反倒像是昏睡過去的大活人,偏又氣息全無。
此時若有外人在此,定可見到他雙目一明一暗,明時精光電閃,暗時幽邃莫測,好一會兒才回復正常,但那眼神已和從前大不相同,轉動間隱隱然充滿了沉浮人世的智慧和近乎魔異的神采。
外加他原本豪邁雄壯的氣概,高大神武的身形,此刻更顯沉穩如高山峻嶽,膚色玉潤,乍看有如一尊水晶雕成的神像,具有超越了世上眾生的美態。
整個人充滿了一種魔神的魅力,使人心膽俱寒!
……
少林寺群英薈萃。
眾目睽睽之下,玄慈方丈眼見蕭遠山不依不饒,定要揭穿一切,他已無可隱藏,當即沉聲道:“善哉,善哉!既造業因,便有業果。虛竹,你過來!”
虛竹走到方丈身前屈膝跪下,玄慈向他端相良久,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頂,臉上充溫柔慈愛,說道:“你在寺中二十四年,我竟始終不知你便是我的兒子!”
此言一出,群僧和眾豪傑齊聲大譁。各人面上神色之詫異、驚駭、鄙視、憤怒、恐懼、憐憫,形形色色,實是難以形容。玄慈方丈德高望重,武林中人無不欽仰,誰能想到他竟會做出這毛病為?
過了好半天,紛擾中才漸漸停歇。
玄慈緩緩說話,聲音及是安祥鎮靜,一如平時:“蕭老施主,你和令郎分離三十餘年,不得相見,卻早知他武功精進,聲名鵲起,成為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漢,心下自必安慰。我和我兒****相見,卻只道他為強梁擄去,生死不知,反而日夜為此懸心。”
蕭峰聞言,彷彿有某種魔力促使他的智慧急轉不休,往日裡種種不解之謎一朝開悟,竟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方丈此言差矣!蕭某三十餘年來的種種際遇一直操於方丈股掌之間,就連蕭某拜入天下第一大幫,丐幫,乃至成為丐幫的幫主,眼看丐幫威名如日中天,幾可比擬少林,蕭某卻又忽然被揭穿身份,累得丐幫聲勢一落千丈……此中耐人尋味之處,未必不是方丈的算計!”
此言一出,少林群僧、丐幫群丐相視的目光登時一變,眾豪傑亦再次譁然。
玄慈身形顫了顫,似被擊中要害,亦知此刻自己名聲已毀,強辯無用,只得設法轉移注意,當即提高聲音,說道:“慕容博慕容老施主,當日你假傳音訊,說道契丹武士要大舉來少林寺奪取武學典籍,以致釀成種種大錯,你可也曾絲豪內咎於內嗎?”
……
藏經閣裡。
那老僧侃侃而談:“本寺七十二絕技,每一項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