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從地上拎起時,還狠狠地盯著楊玄感,那樣子恨不得能將對方生吞活剝。
那幾個孩子經過楊玄感時,都下跪於地,對他磕了好幾個響頭,千恩萬謝後才跟著士兵們一起離開,而那個黑瘦的少年更是眼光中透出一股堅定和感激,和他的兩個妹妹完全不一樣。
楊玄感也不搭理上官政,轉向了門外的福伯,道:“剛才的幾位要去做證的,請隨這些軍士們一起到帥府當個見證,楊元帥一定會還盧氏一個公道的。”
人群裡暴發出一陣叫好聲,福伯等幾個白髮長者對著楊玄感連連道謝,並囑咐他千萬要注意傷勢,然後跟著那些驍果士兵們一起向著漢王府的方向走去。
其他圍觀的人等見事情已經解決,便各自散去,剛才還人滿為患的這條街道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只留下了楊玄感和王世充等幾人。
王世充轉頭對著王仁則道:“守住院子四周,別讓任何可疑的人靠近。”王仁則點了點頭,跟著那幾名壯漢一起離開。
王世充目送著他們離去,對著楊玄感笑了笑,向著中間那屋子一抬手,作了個請的手勢,也不管楊玄感的反應,便徑自走了進去。
楊玄感嘆了口氣。經過昨天與楊素的交談後,他也有不少話想問王世充,便走進了那房子裡,一進去鼻子裡便鑽進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再一看那張掛著蚊帳的床上一片狼藉,床單被褥都掉到了地下,而桌椅板凳更是被砸得滿地都是,由此可以看出上官政在施暴的時候,那盧氏的反抗有多激烈。
王世充彎下了腰。從地上撿起一個燭臺,上面還插著半支足有兩指粗的白色蠟燭,嘆道:“元家看來還是頗有些錢的,難怪上官政會跑來抄家,看來這就是上官政用來摧殘盧氏的那個東西了,楊將軍,你一會兒把這個也當成證物帶回去吧。”
楊玄感冷冷地道:“勞你費心了,這蠟燭怎麼又是稀罕之物?”他想起自己走江湖這大半年來,倒是很少看到有人用蠟燭照明,一路的客棧裡都是點著油燈。當時覺得古怪,聽到王世充一說,正好就勢回問。
王世充先是一愣,轉而哈哈一笑,隨手把蠟燭放到了桌上,道:“楊將軍還真的是不知人間疾苦啊!這蠟燭可是稀罕之物,尋常百姓家根本用不起的。我記得開皇年間晉州還曾經把蠟燭當成貢品進貢呢。”
“當然,你們越國公府財大氣粗,用這蠟燭可是習以為常,可是尋常百姓可就沒這個條件嘍。”
楊玄感疑道:“那這元家也只不過有個在纂良手下當文書的長子。就能用得起這麼粗的蠟燭?”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點了點頭,道:“據我所知,元務光並不是普通的文書。他是負責管賬的,在楊諒起兵前就一直在纂良那裡做事了,也得過不少好處。你看這元家外面看起來破破爛爛,裡面的好東西卻不少,這裡有蠟燭,那邊盧氏的洗臉盆是銀的。床下的夜壺鍍了金,並不算是窮人。”
楊玄感嘆道:“難怪那上官政一進這屋子就會見財起意。”
王世充“嘿嘿”一笑:“可惜那盧氏毀容了,不知道原來長得如何,想必雖然是徐娘半老,卻也是風韻尤存,不然那上官政身為一州刺史,也不至於是沒見過女人的色中惡鬼,非要下此狠手。”
楊玄感搖了搖頭,道:“只怕未必是這樣,那上官政這次自從歸了家父麾下後就一直不順,不但是在霍州雀鼠谷被斬殺了三百名親兵,而且此後的一系列作戰都與他無關,被遠遠地扔在後面看管俘虜,連半點軍功也沒撈到,所以才會心懷怨恨,借這個弱女子來發洩。”
王世充“哦”了一聲,道:“這個我倒是沒有注意,只覺得這上官政象是個貪財的餓鬼,進了這晉陽後就去求到這查抄逆賊家產的差使,這些天來也讓他抄了二十多家了,估計他賺得也不少,所以來到這裡後一看盧氏家中的佈置,就知道是有錢人家,這才會嚴刑逼供。”
楊玄感不滿地道:“這麼說你是認為上官政說的是實話了?他是在用刑而不是逼奸?”
王世充笑了笑:“有什麼區別呢,無論如何,盧氏已經死了,而且死得那麼慘,上官政不管怎麼說也不會有人信他,就等著丟官流放好了。”
楊玄感訝道:“只是免官就行了?就這麼放過他?”
王世充點了點頭,正色道:“依本朝律法確實如此,據我所知,上官政在大理寺也有幾個朋友,真要審理時也會定他個刑訊不當,致死犯人的罪。就算是逼奸,那盧氏乃是犯人家屬,也不能說是良家婦女,按律也是要沒為官奴,甚至成為青樓官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