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劉武周的額上冷汗直冒,他看著手中的一份塘報,手都開始不自覺地哆嗦了起來,站在殿內兩側的文官武將們,幾乎都不敢出口大氣,只有苑君璋長長地嘆了口氣:“天意,真的是天意啊。”
劉武周的眼中淚光閃閃,幾乎是在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宋金剛他,他不是兵法大師嗎?他不是所向無敵嗎?我們兵出幷州,一路勢如破竹,唐軍給我們前後消滅了近十萬,為什麼,為什麼這介州一戰,我軍就全線崩潰了呢?”
他說到這裡,恨從心來,狠狠地把手中的塘報扔到了地上,跌坐回了龍椅裡。
苑君璋嘆了口氣,上前撿起了這個塘報,掃了兩眼,搖了搖頭:“不是宋金剛無能,實在是那李世民太厲害。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可以讓騎兵下馬步戰,上前以弓箭對射。”
“揚了塵,縱了煙的從馬是對弓箭手的最好掩護,宋金剛的大陣是槊手在前,防騎兵衝擊,給這樣的弓箭手躲在風沙中射擊,那是吃了大虧,儘管宋金剛幾次下令穩定陣線,但是仍然控制不住部隊越過車陣追擊,被誘出幾百步後,唐軍伏騎盡出,左右橫擊,以至全軍崩潰。”
劉武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朕的霸業,一朝成空,不僅宋金剛敗了,尉遲恭和尋相也給唐軍卡住了介休,無路可退,被迫投降,現在朕手上只有這三萬不到的人馬,戰意已失,必須要考慮後路了。”
說到這裡,劉武周站起了身,對著站在一邊的楊伏念沉聲道:“楊尚書,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上回看管囚犯不力,讓那劉世讓逃回去給李淵報信的結果。若是獨孤懷恩能得手,那李世民這會兒怎麼可能追到介休?”
楊伏唸的額頭上盡是汗珠子,他連忙跑了下來,摘去官帽,頓首於地:“都是微臣的錯,是微臣的疏忽,請陛下責罰。”
劉武周看了一眼苑君璋,勾了勾嘴角:“現在情勢如此,只有去突厥找阿史那思摩將軍搬兵,才可能有轉機了。楊尚書,你要戴罪立功,守住太原城,朕給你留一萬精兵,城中糧草,可供你支援三個月,三個月內,朕一定會率大軍打回來的。”
楊伏念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一萬?這,這是不是少了點。”
劉武周冷冷地說道:“朕要率軍回馬邑,還要去突厥搬兵,總不可能三萬人全都給了你,一萬人不少了,這太原是堅城一座,足以守上三個月。朕說了,三個月內一定會帶大軍打回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楊伏念咬了咬牙,再次磕頭於地:“臣遵旨。”
劉武周看了一眼苑君璋:“事不宜遲,苑將軍,你我分頭行事,你帶一萬人回馬邑,朕親率一萬人馬去雁門,然後去漠南,救兵一到,咱們再殺回來!”
苑君璋點了點頭,行了個軍禮:“微臣遵旨。”
劉武周大踏步地向著殿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想到了點什麼,回頭對著楊伏念說道:“楊尚書,牢裡還剩下唐儉和於筠是吧,記得宰了,不要留活口。還有,如果宋元帥來了,叫他快點來雁門跟朕會合,不要逗留。”
楊伏念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臣遵旨,謝恩!”
當楊伏念站起身時,劉武周和苑君璋已經走遠,殿內的官員們也散了個七七八八,他身邊的親信薛深走了過來,低聲道:“楊尚書,現在怎麼辦?”
楊僕唸的眼中冷芒一閃:“劉武周肯定是要完蛋了,咱不能陪著他一條船上淹死,你看他連親自殺唐儉和於筠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急著逃跑,哪可能三個月內回來,只怕他連馬邑都回不去,手下就跑光啦。薛將軍,你快去大牢,把唐儉和於筠全給放出來,好酒好肉伺候著,咱們得透過他們向大唐請降了。”
五個時辰之後,天明,太原城外。
宋金剛一身灰頭土臉,風塵僕僕,騎在馬上,身後跟著百餘名同樣狼狽不堪的隨從,立馬太原城南門之外。城頭之上靜悄悄的,吊橋高高地吊著,看不見幾個巡城的軍士。
一個宋家部曲湊了上來,對宋金剛說道:“將軍,咱們總算是逃到太原了,您還在等什麼,不入城嗎?”
宋金剛的嘴角勾了勾,看著城頭的情況,搖了搖頭:“不,現在的太原雖然還是我們大漢的旗號,但只怕已經不能進了。如果陛下還在城中,不會如此,現在陛下肯定已經離開了太原,咱們萬萬不可入城。”
那個部曲奇道:“就算陛下走了,也會留兵將把守的,您是元帥,這時候入了城,正好可以指揮全域性,固守待援啊。至不濟,咱們也可以吃頓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