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摩挲著下唇,笑聽管嬌嬌說話。
雨水浸得杜謹明眼眶刺痛。
那邊,汪樹櫻像有感應。轉過臉,看向他的方向。看見神似“他”的傢伙,站在馬路對面淋雨。
她怔住,撇下管嬌嬌,衝出來,可是隻見滂沱大雨跟往來的車子。
是錯覺嗎?她愣愣地看著方才他站立的地方。
杜謹明躲避汪樹櫻。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躺在二十樓高的、建築雄偉的高階豪宅房間裡。
大片的落地窗外,夜色黑暗,雨水打溼露臺。
躺在這裡看煙火,會更燦爛吧?他擁有這麼好的視野,但從沒躺著好好享受過煙火表演,他不希罕那短暫的差麗。可是,想到汪樹櫻說她為了看煙火有多辛苦。如果那間小套房的視野都能讓她驚喜,那麼看到這裡的風景,她會更讚歎吧?
牆邊衣架上頭,她織的圍巾掛在那裡,孤伶伶,很喪氣的模樣。連圍巾都討厭跟著他嗎?
杜謹明閉上眼,渾身痠痛,陷入床鋪深處。他覺得很冷,很絕望,還很生自己的氣。為什麼雙腿還是忍不住朝她的方向走去,為什麼還是去偷偷張望她?他想不通,他劇烈地頭痛著,在昏沉中,想象她溫暖的身體與他肌膚相親,緊窒黏膩地與他纏綿。他將手指插入她的黑髮,他要一直吻她,吻她的唇,吻她的頸,吻遍她全身的面板,直到她在他身下呻吟顫抖……他要教會她除了親吻,還有更刺激興奮的事……他要原始又野蠻的佔有她,深深探索她身體每一處……
他在混亂的想象裡,熱情地為所欲為,卻在現實中,頑固孤僻。
然後他可笑地安慰自己,能抗拒內在情感,能以理性戰勝因她而起的慾望,能抗拒去愛的衝動,他為自己驕傲。他不會再讓可笑的愛情綁架,他像一隻高貴又驕傲的孔雀,不同的是,孔雀為了求偶樂意開屏炫耀一身的美麗,他卻不屑為任何人開屏,只願守著自己的華麗。
他安慰自己地想。這是正確的,選擇驕傲的孤獨比去贏得某人的青睞更好,因為炫耀美麗將得到被獵殺的命運。
他學聰明瞭,他收藏真實的情感,裝出漠然的表情,遠離愛情。
他唯一失策的是,他沒想到,愛是一種本能,剋制這股衝動需要強大意志力。他很難跟本能對抗,只好把自己累垮,讓自己沒力氣去追求。
中午,杜緋燕在沈大方的辦公室喝茶。
沈大方忙著張羅茶臺物件,一壺燒滾的熱水噴著煙霧。
他嘆氣。“這幾天天氣真差,每天下雨,今年有一半的冬天都在下雨,冷死人。”他覷著捧著茶杯發呆的杜緋燕。“像這種又溼又冷的天氣,你要特別注意保暖,千萬不要感冒,知道嗎?你抵抗力弱,沒事不要到處亂跑,喂?喂?!聽見沒啊?”
杜緋燕放下茶杯,看著他。“我問你,謹明這陣子都不過去了嗎?”
“嗯,沒去。他離開旅館就去慢跑去打搏擊,瘋狂地健身,真奇怪,又不談戀愛,身體練那麼好乾麼?給誰欣賞啊?又不能跟誰抱抱——”
“你在說什麼啊?”杜緋燕瞪他。“我問你,那個汪老闆呢?也沒找他嗎?”
“呴,她可搶手了,好像正在跟個醫生約會,昨天有花店捧了九十九朵玫瑰送去‘巧遇’,我還以為是謹明送的,調查後原來是個姓韓的醫生送的。”
“我們謹明好可憐……”杜緋燕嘆息。“還以為這次他終於能好好談個戀愛,我希望在我死前看到他幸福。他老是這樣不跟任何人交往,三十幾歲了,他打算一個人這樣孤伶伶到死嗎?都是那個該死的陳馨蕙害的。他一定是很喜歡汪老闆,才會故意把自己累得半死。不行,這樣下去他會生病。”
“不然呢?這是他選擇的啊。還有,他不談戀愛我覺得也不錯啊,說真的,男人要像我這樣笑口常開、胖胖的、好相處。你侄子咧,他太不可愛了,每天板著臉孔,人家愛他,他覺得有企圖;人家對他好,他覺得是在跟他攀關係;討好他嘛,他又不屑,老懷疑別人有什麼動機跟目的。喂,像這樣不能信任別人的傢伙,誰敢愛他?累都累死,氣都氣跑,他還是一個人好了。”
“你好相處有什麼用?老婆還不是跑了。”
“嗚……幹麼踩人家的痛處?”說著就往她倒,被她推開。
“我回去了,懶得跟你說。”
“我送你。”
“省省吧——”
“喂!”
“沒戲唱了,真悶。”杜緋燕哀嘆,心疼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