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違常理。依我的看法,犯人恐怕是在殺了人之後,想借著水路選出去,所以假扮成船家。又,犯人見水上人家都把被子曬在外頭,因此靈機一動,乘機把證物清洗乾淨,假裝沒事般帶走,沒想到卻因而洩了底,露了餡兒。”
這番見解,是在眾人圍著桑綺羅,問她何以知道兇手在船上時講的。由於她拗不過眾人的詢問,因此只好微笑地說這一切都是她哥哥的功勞,多虧他平日教導有力,她才能湊巧幫忙破案。
見鬼了!桑致中教導有方?事實上根本都是她在教他,虧她有臉當著大家的面說謊。
章旭曦氣得吹鬍子瞪眼,不過今日她這麼當眾露一手,倒是讓他有機會捉住她的小辮子。
一離開酒館,章旭曦即攔住桑綺羅的去路,得意洋洋地說道:“逮到你了!”他笑得有如豺狼。“以前你老把責任推給你哥哥,現在好不容易你當著我的面原形畢露,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章旭曦非常難得地不計較她搶了他的鋒頭,只是一再逼她俯首認罪。
桑綺羅平靜地看著他,為他感到可憐,也為他的人格哀悼。他明明有跟她一樣好的頭腦,為什麼不肯好好利用,反而選擇枉做小人?
“怎麼樣,沒話可說了吧!”見桑綺羅不答話,章旭曦索性來個自問自答。
“我就不信你都不露餡兒,一直忍得住寂寞。”到底有才華的人是不堪寂寞的,雖不願承認,但她確實是有才華的。
章旭曦狂得二五八萬,等著她回答,他原本以為她會再次逃避,沒想到她卻犀利地說道。
“別把每個人都想成跟你一樣卑鄙,我和你不同。”桑綺羅的眼中含帶著微微的輕蔑,激起章旭曦臉上的紅暈。“你有沒有想過,若你肯用你的聰明才智多為一個無辜的人申冤,這個社會就會少一樁冤案,少一個人受罪。何苦把自己變成一個只認得錢的訟棍,你這麼做,對得起你的祖先嗎?”
從他幾乎和她同一個時間喊出捉兇這點就可以看出,章旭曦其實是很有實力的。只可惜他少年得志,被名利衝昏了頭,以至於變成一個只認得錢的訟棍。
桑綺羅為章旭曦可惜,可人家卻不這麼想,他立刻以激烈的口氣反駁。
“嘴巴請放乾淨一點,桑綺羅姑娘,我何時被稱為論棍?”簡直胡說八道!
“你不要以為連續打贏我兩場官司,就可以胡亂給我冠上罪名……”
“容我提醒你,章大訟師,你輸給我的官司不只兩場,而是四場,前面輸掉的部分千萬別忘了算。”桑綺羅甜甜地打斷章旭曦兼提醒他。
“再說,你一直信誓旦旦地辯稱自己不是訟棍,那麼我倒想請教你,李大年的案子該怎麼說?莊阿發的案子你又要如何解釋?請回答我!”桑綺羅難得發火地詢問章旭曦,清澈的眼瞳宛如鏡面,在在照出他的原形。
章旭曦這會兒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要不是為了同她爭一口氣,他才不會接下李大年這樁案子,可莊阿發的事他就有話說了。
“李大年的案子我不同你爭,可莊阿發這案子,我可不認為我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他冷哼。“本來隨便到別人家門口上吊就不應該,這關係到道德問題,我不過是想辦法幫他解因而已。”而且到最後他還是被官府捉去了,還計較什麼。
“話說得好聽,但你可知道,人家為何到莊阿發家上吊?”桑綺羅就是看不慣他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當然知道。”當他是白痴呀。“上吊的人欠他一筆錢還不出來,又不滿座阿發催錢,一氣之下就跑到他家門口上吊了……”
“胡說八道!”桑綺羅駁斥章旭曦的謬論。“那上吊的婦人的確欠了莊阿發一筆錢,可卻不是因為還不出錢才自殺,而是因為被他玷汙了身子,不甘心才到他家上吊。”
“可是……莊阿發他說……”章旭曦傻眼了,這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他說的話你全信嗎?”不待章旭曦把話說完,桑綺羅即逼迫他思考。“難道你就沒想過事有蹊蹺,聽不出他是在說謊嗎?”
桑綺羅寧願相信,他是因為一心想戰勝她,所以才會不去查明真相,糊里糊塗成了幫兇。而章旭曦也的確就如她所想的那樣,一心想扳回一城,以至於直覺告訴他有問題,他卻還是選擇當了幫兇。
他啞口無言地看著桑綺羅,一方面佩服她,另一方面卻又討厭她。在她有如明鏡的眼神之下,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嚴厲的審視,永遠都像一個做錯事的小男孩,隨時等待糾正。
他才不要被糾正,他要的,是恢復過去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