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裡打顫。
噹啷一聲,爺爺手裡的酒杯在地上開了花。就像上次她看見的那樣。
不過這次並不是爺爺摔的,是爺爺控制不了他顫抖的手,酒杯從他手中跌下來,碎成片片的!
她嚇了一跳,人也頓時從睡魔襲擊之下清醒過來了!
“啊,綱兒.是你,我終於盼望你回來了!”爺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走出院子。
用不著爺爺告訴她,她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了。
她知道是爺爺年年除夕夜盼望的“萬里未歸人”,這個“未歸人”,今年終於歸來了!
可是——
等不及爺爺跳去開門,那位她從未見過面的大師伯已經把大門推開,自己走進來了。
但第一個走進來的卻不是大師伯。
進來的是兩個人,走在大師伯的是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濃眉大眼的小夥子,是他牽著大師伯走進來的。
除夕夜,廳堂裡,院子裡都掛滿燈飾,燭光、燈光,明如白晝。
大師伯形容枯稿,衣裳破爛。扶著柺杖走路,一跌一拐,她做夢也想不到,爺爺在她心中塑造的“大英雄”形象竟是如此!
再看清楚,她更禁不住嚇得尖叫起來。
大師伯臉上兩個空洞,眼眶裡沒有眼珠,滿臉都是血汙。
爺爺顫聲叫道:“綱兒,你怎麼啦?”
大師伯忽地拋開柺杖,跪在地上。那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也跟在他的後面跪下了。
“綱兒,你這是幹嘛?”
“師父,我求你一件事情。唉,師父,你的大恩我點滴未報,如今又要……”
“你說吧,我無有不允!”
“我這個孩子想請師父替我將他被養成材!”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孫兒,這些話還用得著你和我說嗎?不過,你……哎呀,你……”
爺爺緊緊抱著大師伯,大師伯的頭更為低垂,好像抬不起來。她凝神細聽,還隱約聽得見大師伯斷斷續續的話語。
“師父,你,你對我恩重如山,恕我今生無法報答你了,非但無法報答你,還要累你為這孩子操心,我、我實在過意不去。我的事情,這孩子會告訴你的。”
大師伯死了,後來她才知道,大師伯是運用殘餘的功力,自斷經脈而亡的。他的性格極為倔強,他不願意在武功被毀而且變成殘廢的情形之下再活下去。
從此她多了一位異姓的哥哥,大師伯的孩子衛天元。
起初她妒忌這個哥哥,妒忌他比自己更得到爺爺的龐愛。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妒忌減少了,變得越來越是喜歡和他一起玩了。
但衛天元卻是不喜歡玩的,他喜歡的似乎只有武功。往往在她纏著要他出去玩的時候,甚至會板起臉孔罵。但說也奇怪,她對爺爺的話也不聽的,卻肯聽這個哥哥的話了。衛天元罵她,她非但不生氣,而且還願意跟他一樣的勤練武功了。
她用心練武,爺爺很喜歡,衛天元很喜歡,她也很喜歡。因為她知道,要是她的武功哪天練得特別好的話,天元哥哥會對她特別好,往往不待她開口,就肯陪她捉鳥兒,去摘野花。
她不怕天元哥哥罵她,只怕他不理睬她。她越來越多發現,常常在兩人一起玩的時候,天元哥哥會突然走過一旁,臉上露出優鬱的神情,呆呆的望著天邊的白雲。
為什麼他會這樣,她問他,他不肯說。
唉,她現在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三年前已經知道了,不過知道得沒有現在的清楚而已。
衛天元是五年前離開她家的,一去兩年,方始回來。那時她已經是十六歲了,大人的事情,也肯讓她知道一點了。
她知道衛天元是出去找尋殺父仇人的,她也知道他曾經與徐中嶽在嵩山比武之事,但她知道徐中嶽不是他的殺父仇人,否則以他的武功,當場就可把徐中嶽殺了。不過他對徐中嶽的生平行事似乎極為關心,那次回來,就是為了向爺爺查問有關徐中嶽的一些事情。
他在家裡住了十多天又要走了,臨走那天晚上,爺爺和他單獨談話,她又忍不住悄悄走到後窗偷聽,唉,想起他們那晚的談話,她就不覺臉紅。
她停止了想下去,不僅是為了害羞,她發現衛天元已經醒了。
她勒著坐騎,準備把衛天元扶下來,但衛天元不用她扶,已經能夠自己下馬了。他們走進樹林歇息。
齊漱玉還是有點放心不下,說道:“大哥,你的傷怎麼樣?”
衛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