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們就魚貫而入,明明月亮都要升起來,她卻像是在過白天。趁著她現在精神好,雖然心緒不佳,但也是打算好了要跟虞太太打一場硬仗。虞太太把虞璟沅當質子,沒關係,她也可以把虞嫣當做質子。
這是她一開始的打算,從她答應把虞嫣送去御前開始,就已經有過的打算。虞太太壓著虞璟沅,她好聲好氣地讓程媽媽同拂柳過去商量,卻換來虞璟沅病臥在床的訊息,她不喜歡被人威脅,更不喜歡被人打壓。
“娘娘還要穿早上那一件,還是換一身衣裳。”
“就早上那一件吧,我也懶得再挑。”
硃砂聽了便垂下眼。
“宮門這時候都下鑰了,就算虞家的人有腰牌也進不來。”
舒樂已經習慣了她在什麼都不問的情況下把事情猜的十拿九穩,也不會像初時那樣露出驚異表情,而是穩穩當當地回答她:
“宮外很早就有人拿著腰牌要見娘娘,因那時候娘娘正睡得香甜,奴婢不敢叫人來吵您,便斗膽自作主張,放了虞家的人進來。”
虞家的人近來往來內庭十分頻繁,因為這事,宮中上下早已經是流言紛紛,好在虞大人在前朝還算得意,再加上東方止的庇佑,這才讓她免於成為言官口中人人得而誅之的奸妃。
“你做得好。”
舒樂聽了,忐忑的面容這才懈怠下來。腳才沾了地,她眼前就出現一抹青蔥。
“娘娘。”
“程媽媽。”
虞素皺皺眉,對於她的無禮顯露出極端的不滿,但程媽媽滿頭大汗,又滿面都是急色,顯然是未將她的不滿看在眼裡。
“夫人聽說二小姐出了事急得不行,這才叫奴婢進宮來找娘娘一問。”
“也沒出什麼大事,人雖然在慎刑司,不過有我的吩咐,沒人敢輕舉妄動。”
她這份輕描淡寫讓程媽媽更加駭然。太太起初叫她進宮來的時候,她就覺得事情蹊蹺。大小姐從前很聽太太的話,也很尊重太太,但自打從冷宮裡出來之後,她再見大小姐的時候,就覺得大小姐的氣韻與從前在閨中時相去甚遠。兼之大小姐現如今不論是對太太還是對二小姐,都出奇的冷淡。
又加上上次大小姐竟然提起了沅哥兒的婚事……
程媽媽雖說是沅哥兒身邊伺候的,但她自幼就伺候虞太太,後來虞太太嫁進虞家,她也被指給虞老爺身邊的小廝,她在太太面前得臉,在虞府也得意,即使日後奉太太之命去“照看”體弱多病的沅哥兒被分了實權,也沒有半句怨言。想到沅哥兒,程媽媽看著眼前這華服麗人與她親自照看長大的孩子五分相似的面容,心裡不禁犯了個大大的嘀咕。莫非……程媽媽身形一晃,這細節被虞素看在眼裡,她才醒過來,難免有些睏乏不精神,就說:
“把程媽媽引去西廂。”
總在臥室裡也不是那麼像話。虞素這樣想著,話音才落,就見程媽媽已經跪到她面前,眼見著就要叩首,還沒嚎出來呢,耳邊就聽見飄飄渺渺,卻又清晰無比的女兒聲:
“本宮知道太太所求,一樣,太太也知道本宮所求。太太願意當慈母,本宮自然不吝於做好姐姐。”
程媽媽聽了這話,頓時整個身子都癱在地上,像是再也起不來。她都知道了,又是怎麼的知道?就這麼兩句話,來來回回纏著程媽媽,程媽媽再沒心情所那些打好的腹稿,也沒了底氣再與面前的貴人鬥法;臨了臨了,還是一個小宮女將她扶起來,麗人的聲音仿若天邊月,飄渺難追,耐人尋味。
“帶程媽媽下去歇著,等明早宮門開了,送她回虞府。至於嫣兒的事,我相信太太的慈悲。”
***
公孫泠繡著花,她宮裡養了只鸚鵡,嘰嘰喳喳的叫個沒完,她是個安靜的人,是以總需要這樣的聒噪來點綴她的人生。今晚月色挺好的,她從來喜歡月甚於日,看似溫吞不爭的光輝才能有萬年的福澤,這是她堅信的觀念。
月白色的衣裳,籠煙袖,這樣素淨的顏色卻襯得她的臉豔極了。
“六合。”
六合是打小就伺候在她身邊的丫頭,因為是庶出,連身邊的下人都沒有絕好的資質,從樣貌到天資都平平,還好她在這上面,不是個很挑剔的人。
“小、主子。”
連把稱呼從小姐改成主子,都改了很久很久。
“小廚房的冰糖燕窩燉好了沒有。”
“燉好了,奴婢這就給主子拿來。”
“把它裝好,咱們去宣室殿。”
六合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