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止再度受害,當地政府決定將金陵金箔廠整體搬遷到現在這個新址。原來在企業的近200名職工幾乎都跟著遷移過來,只留下一個車間的工人在老廠留守。
新廠址離原來的老廠址有60多里路。雖然路途並不算遙遠,但當時的交通卻十分不便。員工們星期天要回老家去,從西山鎮乘車到市裡公交站,再換乘長途汽車才能到龍泉,前後折騰得三個多小時,來回一趟要大半天。員工們為此怨聲載道,許多人表示寧願不上班了,也要回家、靠家、就家,畢竟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窮窩。
何大福知道龍泉搬遷過來的職工人心不穩,心中也焦急不安。這批職工是金箔生產的主力軍,職工人心不穩,怎麼能搞好生產?於是,他與幾名廠領導商定,每個星期六從當地客運公司租一輛大客車,直接從廠裡將老廠職工送到龍泉家門口,時間只要一個多小時,每個車間輪流放假休息。這個決定得到了老廠職工的熱烈擁護。
1984年2月1日,是老廠職工第一趟租車回家的日子。下午2時整,客運公司一輛可乘60人的大客車停到了廠裡,本來定好時間是下班以後,5點鐘準時出發。可是,決定回家的工人群眾由於是第一次租車直接送回家,個個###異常,早晨起早上班,中午加班加點,下午2點多鐘,都完成了定額任務,全部擠在車上,熱切地催司機開車回家。
“何書記,人都到齊了,發車吧?”劉恆來到辦公室對何大福說。這時候,何大福正與金陵市計經委的一名處長談得來勁。何大福借為天安門急需加工金箔之事,想跟市裡借五萬元錢,解決燃眉之急。見劉廠長問話,連忙反問:“不是說好五點發車嗎?”
“人都到齊了,大家說早點走,早回家好!”劉恆求情說。
“那不行。定下來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否則有些人相信廠裡的話,到五點才來上車,結果車走了,那怎麼辦呢?!”何大福在化工廠那個高溫高壓、易燃易爆單位待慣了,知道制度的嚴肅性。
“你說得也是!”劉恆廠長退出辦公室,向工人群眾作解釋去了。
何大福這邊繼續商談著借錢之事。那邊,汽車裡鬧翻了天,許多人等得不耐煩了,又下了車,站在馬路上發牢騷。這時候,只見坐在頭排座位上的一個老頭突然下車了,他就是聞名金箔界的老廠長梅長生。他氣呼呼地對準廠房大門玻璃猛蹬一腳,只聽得“哐”的一聲,玻璃粉碎;接著對準另一塊玻璃猛蹬一腳,又是“哐”的一聲,玻璃“譁”地散落在地。蹬完以後,梅長生衝進辦公室。劉恆和其他人想拉都沒來得及。
“何書記!你什麼意思?硬是不讓我們龍泉人走,這不是欺負我們龍泉人嗎?!”梅長生憤怒地質問何大福。他是龍泉人,一貫自認為是龍泉老廠人的代表。
“老廠長,你氣什麼呢?不是講好五點發車的嗎?你也參加討論研究決定的,為什麼發火呢?”何大福微笑著望著梅長生。雖然他聽到廠房大門玻璃破碎的巨響,知道可能有事,心中雖然不悅,但他依然保持平靜自然。 電子書 分享網站
降龍伏虎記(2)
“不要廢話,放還是不放?”梅長生把眼一翻,態度蠻橫。這時候,劉恆與幾個人都進來調解了。其中包括李雄關、王志宏。
“既然老廠長說發車就發車吧!”何大福一看錶,也快四點了,連忙將口氣緩了下來。長期的工作經驗,他懂得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書記一句話,空氣頓時緩和下來。梅長生調過頭,踩著碎玻璃,咕嘰咕嘰上了車,喊了一聲:“開車。”市計經委那名處長見何大福沉著冷靜處理眼前的這件“突發事件”,連豎大拇指:“這五萬元錢,我答應了!”
坐在車上,梅長生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剛才在辦公室裡那場小小的交鋒,表面上他贏了,可他一回味,又感覺自己並沒有贏到什麼。自己的兩腳彷彿砸到了一堆土上。這個新書記表面上看蠻謙虛、憨厚的,可在這謙虛、憨厚的背後,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種力量,新生代的力量。創辦這個廠已經28年了,書記像韭菜一樣換了一茬又一茬,每個書記來都是什麼主義,什麼方針地講一大堆,結果都是來鍍個金,廠沒搞上去,拍拍屁股走了人。廠是他親手建立的,可如今他老了,為了給兒子頂職,他又提前退休了,縣裡考慮他有一身製作金箔的過硬本領,讓他關係退人不退,所以他心仍系在金箔廠,時刻為廠裡操著心。可是他看來比去,總覺得沒有遇到一個能讓他放心的接班人,他多麼希望上級能派個能人、強人,把這個廠搞上去啊!
梅長生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