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乾咳,一個嗓子裡像是堵著痰的怪聲怪氣話聲傳了出來:“藥王爺呀!您也不睜睜眼,他們吵了我的覺不說,他們在這兒玩命,您也不管麼?真是!”
李玉翎心裡一跳,心知是落拓生的靈卦應驗了。
那五個則同時一怔,齊往大殿裡望去,不約而同地震聲喝問道:“誰?”
“誰?”那怪聲怪氣的話聲道:“我,窮要飯的,你這位爺好心施捨幾個麼?”
一陣叭達叭達聲,空蕩蕩的大殿裡緩慢著走出個人,既瘦又小,既髒又黑,卅多歲,一件百結袍衣,腳下是雙露腳指頭,露腳跟兒的破鞋,頭上是一堆亂草般還長短不齊的頭髮,臉上是東一塊,西一塊的髒,還有油泥,讓人看不清他的小眼,看不出他的長像,一雙手像鬼爪,左手裡是個破碗,右手裡是個棍兒,真的,十足的窮要飯的。
要飯的出來後,往臺階兒上一坐,碗跟棍兒往身邊一放,張嘴打了個呵欠,然後睡眼一翻,道:“你們這些人也真是,玩命兒也不挑個好地兒,什麼地方不好玩兒命,偏偏挑上這座‘藥王廟’,窮要飯的路上走,看街的會趕,上門要飯又怕狗咬,好不容易找個清靜地兒想睡一覺,誰知道又碰上你們這些人在這兒你殺我砍的玩兒命,我說你們啊!行行好?好不,別處鬥去,讓我窮要飯的安安心心睡個二回覺!”
李玉翎凝視著這窮要飯的沒說話。
那五個你看我,我看你也沒作聲,想必,他五個心裡這麼想:“在‘藥王廟’裡待這麼久,分明只有他五個人,這窮要飯的那兒冒出來的!”
窮要飯的一見沒人說話,他又開了口:“行不行你們倒是說話呀!”
江湖漢子心裡都雪亮,那濃眉大眼壯漢子衝著窮要飯的一抱拳,道:“尊駕是……”
“哎喲喲!”窮要飯的一下站了起來,一下沒站穩,身子往前一衝,差點兒沒栽下臺階兒,他衝著濃眉大眼壯漢子作了一揖:“這位爺幹什麼衝著窮要飯的來這個呀!我可不敢當!”
李玉翎想笑,但是他沒笑出來!
濃眉大眼壯漢子有點窘,濃眉一揚,道:“吵了尊駕的覺我幾個很感不安,我幾個要借這座‘藥王廟’跟這位朋友了斷一段過節,還請尊駕……”
窮要飯的一抬頭,道:“窮要飯的長這麼大,從沒人對窮要飯的這麼說話過,今兒個您這位爺竟對窮要飯的這麼客氣,大概是窮要飯的要轉運了,我窮要飯的要是有一天能不要飯,不過這種捱餓受氣的苦日子,定要好好謝謝您這位爺……”
濃眉大眼壯漢子軒了軒濃眉道:“光棍眼裡揉不進一顆砂子,我請尊駕一避,還回大殿裡頭去,待會兒事了我幾個定當道謝。”
“怎麼?”窮要飯的瞪了眼,道:“要我窮要飯的避一避,你們還要在這兒玩兒命呀!
那不行,這座‘藥王廟’是我先找的,我窮要飯的在這兒住了兩三年了,先入者為主,這座‘藥王廟’就跟我的家一樣,窮要飯的好不容易有這麼個家,怎麼能讓人在自己家裡玩命兒,無論死了那一個都是滿地血腥的大凶事兒,這個家我還能住麼?又怎麼敢住呀!半夜裡非鬧鬼不可,你們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難道連這點情理都不懂麼?”
這敢情好,濃眉大眼壯漢子反讓他數說了一頓。
年輕人氣盛,眼一瞪要發作。
濃眉大眼壯漢子拿眼色止住了他,望著窮要飯的道:“那依尊駕之見?”
窮要飯的道:“你們玩命也可以,到外頭去,外頭地兒可比這‘藥王廟’裡大得多,就是到外頭也得離‘藥王廟’遠點些,我也不能讓誰死在我的家門口!”
濃眉大眼壯漢子道:“這麼說尊駕是有心來架樑子的!”
窮要飯的搖頭說道:“窮要飯的不懂什麼架樑子不架樑子,有誰要在這座‘藥工廟’裡玩兒命就是不行,離開這座‘藥王廟’百丈外就是掀了天我也不管,要不然我是管定了,誰要不聽就有好瞧的!”
濃眉大眼壯漢子冷冷一笑道:“我沒想到鷹爪孫,狗腿子還有這種要飯的朋友……”
李玉翎要說話,窮要飯的已瞪了眼,衝著濃眉大眼壯漢子大聲說道:“怎麼,瞧不起我窮要飯的,告訴你,我窮要飯的人窮骨頭硬,也不比誰矮半截,你惹了我是不是,好,我窮要飯的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們那個敢先動一動,我就敲他的手,到時候疼得捂著手叫可別怪我窮要飯的事先沒打招呼!”
氣呼呼地往臺階上一坐,順手撈起了那把棍兒。
濃眉大眼壯漢子臉上變了色,他還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