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僧人年紀約在七十以上,一個瘦小,一個矮胖,瘦小的膚色黝黑,矮胖的臉色紅潤,長眉,長髯,一般地像貌奇特,不類常人。
這兩個和尚面相對,合什而立,寶像在嚴,神情肅穆,還帶著點恭謹意味,別有一種懼人之感。
他兩個也靜默著不發一言。
這麼一塊地上,就這麼三個人,不,還有——
墓地,亭旁那片樹林內人影閃動,其快如電,出現一個身軀魁偉,神態威猛的中年和尚,他直撲小亭。
在他身後,另跟著一個人,這個人既不是和尚,也不是老人,而是個俗裝年輕人。
年輕人有甘多歲,穿一身粗布衣褲,袖子擄著,褲腿捲起,腳下是一雙草鞋。
這年輕人長得很結實,很壯,膚色黑黑的,黑得有點亮,混身透著勁兒,似乎他那身勁兒能推倒這座“老爺嶺”。
這也許跟他過的生活有關係。
他,濃濃的眉,大大的眼,黑白分明,眼神十足,那雙眼神像電又像火,看人一眼會將人溶化,挺直的鼻子,方方的嘴,他要是笑一笑的話,準能讓人瞧見一口好白的牙,可惜這時候他沒笑。
那年輕人身法如電,他卻是跟在身後稍微快一點邁步,而他始終緊跟在那中年和尚身後,半步也沒落後過遠。
轉眼間那中年和尚撲上那塊平地,立即剎住身影,神情一肅,跨前兩步合什躬下身去。
“老植越,少施主到了。”
中年和尚恭謹應了一聲,合什退向瘦小老和尚身側。
年輕人在後,中年和尚一退,他立即跨步向前,直趨兩名老和尚中間,然後垂手躬身,恭謹說道:“師父,我來了。”
亭中瞎老人一聲輕喝道:“跪下!”
年輕人一怔,但他沒猶豫,也沒問,立即矮身曲兩膝跪了下去,腰桿兒挺得直直的,永遠透著勁,透著力。
他雙膝落地,瞎老人又開口了,語氣和緩,根本不像發怒生氣,然而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俱人之感。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年輕人忙道:“我不知道,您指示!”
瞎老人道:“山中無甲子,也難怪你不知道,五年前的今天,我把你帶上了‘老爺嶺’……”
年輕人“哦”,一聲道:“師父,可卻五年了……”
陪老人嘴角動了一下,像是笑,道:“可不是麼,日月如梭,一晃就五年了……”
年輕人道:“我怎麼覺得還不到五天!”
瞎老人搖頭說道:“我卻有渡日如年之感,從你來飛爺嶺’的頭一天,我無時無刻不在盼望五年後的這一天到來,如今它終於到了,它終於來臨了,好不容易啊……”
年輕人神情一震,忙道:“師父,您的意思是說……”
瞎老人截口說道:“你還不明白麼?”
年輕人道:“我明白,已經到了時候了麼?”
瞎老人微微點頭說道:“是的,已經到了時候了!”
年輕人眉鋒微皺,道:“那麼快……”瞎老人道:“我只覺得它慢,怎麼,你捨不得麼?”年輕人雙眉一聳,立刻搖頭說道:“不,師父,我捨得!”
瞎老人“哦”地一聲道:“這倒是四十五個年頭以來,我所聽到的唯一不同的說法,四十五個年頭以來,說捨不得的人都報了心捨得了,但願你這說法跟他們不同的人,做法也跟他們不同。’
年輕人高揚著一雙漆黑的濃眉道:“我不敢說別的,您既然看中了我,把我帶上了‘老爺嶺’……”
“傻子!”瞎老人淡然一笑道:“以前的那些個,不都是我看中怖他們,把他們帶上這‘老爺嶺’來的麼?”
年輕人呆了一呆道:“是不錯,師父,只是……只是……我不願多說什麼……”
瞎老人截口說道:“這也跟以往的那些個不同,以往的那些個每當五年期滿,跪在這亭子前的時候,沒有一個不是信誓旦旦,賭下最重的咒,很不得把心掏出來讓我看,可是最後他們畢境一個一個地迷失了……”
年輕人道:“師父,人畢竟是血肉之軀,是很難抗拒一些誘惑的。”
瞎老人訝然說道:“怎麼你的說法老跟以往的那些個不同,他們個個自視很高,几几乎把自己當成了聖賢,而你……”話鋒一轉,道:“這麼說,你也難抗拒那些誘惑?”
年輕人道:“師父,我跟他們一樣,也是個人。”
瞎老人突然笑了,道:“不錯,眼前有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