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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是什麼聲音?凌幼靈揉著惺忪的眼睛,把頭歪向季眠那側,仔細聽了一下。
“瘦、肉……粥……”
還在說夢話的人含含糊糊地嚼著這三個字,哈喇子從嘴角緩緩流出了一小滴,又被他自己“哧溜”一聲,吸了回去。
這是夢見瘦肉粥了?
凌幼靈覺著好笑,連忙捂嘴憋著,怕把季眠吵醒。
既然他想吃瘦肉粥,她就早點起來,做一鍋給他吃吧。凌幼靈迎著微弱的晨光伸了一個懶腰,五隻手指舒服地伸直展開。
白嫩的指尖在陽光的照耀下,白得更加晃眼。
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瞬間,它突然變成了透明的顏色。陽光從那裡直直地穿過,就連落在被單上的陰影也變得殘缺。
“今天冷,等他起床後得記得提醒他多加一件衣服。”
凌幼靈喃喃自語著,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搓了搓,那指尖她尚未察覺的時候,不聲不響地又恢復了常態。
季眠的宿舍大,廚房的裝置還有食材都一應俱全。
屋子裡的一切都保持著季眠死前的乾淨整潔,彷彿他的死什麼都沒有改變。該華麗的照樣華麗,該空曠的照樣空曠,它保持著原來的面貌等待著主人,也可以說,它保持著原來的面貌迎接下一任主人。
不過這顯然不是凌幼靈該關心的事。
身為腦內自帶食譜的女孩,現在的她滿腦子翻找的都是……怎麼把瘦肉粥做的更好吃。
為了讓瘦肉粥的味道豐富,凌幼靈決定把配料剁得碎一點。
然而,她並沒有把刀拿穩,這“哐哐”幾刀下去,差點就剁到了自己的手。
之所以說“差點”,是因為在刀碰到指頭的那一霎那,按著配料的手忽然間隱了形。
凌幼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用力眨眼後往手掌望去。
看看手心,再看看手背。
手……又恢復了正常。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或者是……因為那個嗎?
算算時間,似乎是快要滿三年了。
她把手放到水龍頭下衝洗乾淨,水流順著掌心流向指尖。凌幼靈合攏手掌,深嘆了一口氣。
就當是看錯了吧。
約莫磨蹭了一個小時,她才把瘦肉粥煮好。
“季眠,起床吃飯啦!”
凌幼靈把粥端向客廳,扯著嗓子往季眠房間的方向喊。
“哐、當——!”一聲巨響震得季眠的胸腔用力地顫了一顫。
他迅速睜開眼睛,拉開房門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怎麼了?”早晨還沒有開嗓,季眠緊張一下,說出口的話都破音了。
他看到凌幼靈正望著自己的手發呆,她的腳邊躺了兩碗打翻的粥,星星點點的米粒濺在了她的腳背上。
“有沒有燙到?人沒事吧?”季眠扯了紙巾,小心翼翼地收拾了起來。
“沒事……剛煮出來太燙了,手打滑而已,”凌幼靈生硬地擠出一個微笑:“別擔心,沒有燙到身上。”
“所以這樣有危險的事情還是要交給男人來做。”季小公舉很有擔當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的幫忙還是很有必要的,以後遇到這樣的情況,你應該把我叫起來端碗嘛!”
先不說季眠這個娘娘腔是哪來的自信自稱為男人,他居然覺得自己可以幫得上忙,才是更值得追究的事情。
凌幼靈捏了捏這個滿臉嬌生慣養的小公舉,心裡愁得無復以加。
不是太燙,也不是手打滑。真正的理由她不知道怎麼樣告訴他,才能不要傷害到他。
拿得端端正正的碗,忽地一瞬,垂直落在了地上。
這是因為……她的手,憑空消失了。
多麼的,可怕。
三年之期,漸漸近了。
就算她想忽視,也無法改變它的到來。
時間在用它自己的方式把她帶走,這個空間也容不下她了。
三年穿越的結束,意味著,她會在這個時空消失;意味著,她要回去未來;意味著季眠和顧九歌期待的“陪伴”,即將成為鏡花水月;意味著,他們有沒有以後,都不好說了。
“季眠。”凌幼靈悶悶地低頭。
看著他頭頂的髮旋,她生出了一絲跟他坦白的念頭。
“啊?”
季眠抬眼看她,眼角還蠢兮兮地糊了一顆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