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帶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走回了白鶴身邊。
彭無望目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嘿了一聲,步履沉重地走回眾豪傑的行列。
華驚虹面色冷然地說:“黟山弟子聽令!”滿山越女宮弟子齊聲應和,一時之間滿谷迴音。華驚虹看了彭無望一眼,道:“將這些闖山之人......”
“且慢!”彭無望猛然踏前一步,面色沉重地喝道。
“你想怎樣?”華驚虹沉聲道。
彭無望咬牙上前幾步,雙膝跪在地上,用力一抱拳,道:“宮主,人誰無父母兄弟,誰無妻兒老小,請宮主體念上天好生之德,放他們一條生路。”
他的舉動令所有人都驚呆了。身後的群雄炸雷般咆哮了起來。“彭大俠,我的父母妻兒都死光了,不用為我求情。”“是啊,我們根本沒打算活著回去,讓越女宮人殺光我們吧。”“彭英雄,你不要為我們糟蹋自己。大丈夫寧死不辱。”
鄭擔山和華不凡一左一右來到彭無望身邊,拉住他肩頭,急道:“三弟,何必如此,我三兄弟聯手,又怕過誰來?”彭無望奮力一聳肩,將二人遠遠摔了出去。他繼續大聲道:“求宮主開恩。”言罷,他雙手扶地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
華驚虹微微點了點頭,一抬手道:“好,既然你如此相求,我越女宮豈是得理不饒人之輩,你們就此散去吧。下次莫要胡亂相信什麼江湖傳言,自取其辱。”她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李海華和風迎花,只見二人臉上都露出得意非凡的神色,顯得極為滿意。
彭無望緩緩站起身,躬身道:“宮主寬宏大量,實乃武林之福。”他身後的眾豪傑木立在山風裡,到現在仍然不敢相信他們心中頂天立地的英雄竟然如此懦弱。良久良久,他們才心情沉重地紛紛轉過身去,臨走的時候,他們向著彭無望的背影滿含遺憾和不平地看了最後一眼,嘿然無語。鄭擔山和華不凡低著頭,半天無法抬起來。直到豪傑們都走光了,他們才走到彭無望身後,輕聲道:“三弟,我們在山腳等你。”說罷,默然無語地下山而去。
看到眾豪傑都已經離去,黟山弟子們歡聲笑語地三三兩兩撤回宮去。這一次越女宮雖然沒有經歷什麼血戰,但是卻掙足了面子,那些從沒有經歷過江湖的女弟子第一次見到了這麼壯大的場面,興奮得嘰嘰喳喳不停議論。
李海華和風迎花來到華驚虹身邊躬身齊聲道:“宮主英明,不損一兵一足便保住了越女宮的名聲,令本宮大敵俯首拜服,我輩實佩服得五體投地。”
華驚虹怔怔地看著彭無望,輕輕擺擺手,道:“妳們先回去吧。”二人對望了一眼,一齊躬身而去。
彭無望仍然木然站在山道正中,默不作聲。“你還好嗎?”華驚虹緩步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嘿!”彭無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這一次委屈你了。”華驚虹低下頭,猶豫了很久,忽然道。
“嘿!”彭無望苦笑了一聲,“好威風的越女宮,好厲害的黟山劍陣。可惜,真是可惜了。”他腦海中反反覆覆的都是華山上那一場驚天動地的鏖戰。“那時候如果有這個劍陣,厲兄和嶽兄這個時候還在江湖上歡呼暢飲吧?”他默默地想著。華驚虹的臉上突然一陣熱辣辣的難受,彷彿做了一件令她感到一生恥辱的事。
“師父!”一個童稚的聲音從遠處悠然傳來,洛鳴弦跌跌撞撞地跑上山來。
“鳴弦,我不是讓你在山腳待著麼,你跑來做什麼?”彭無望驚道。
“我來殺了她!”洛鳴弦拔出身上的松紋劍,奮力向著華驚虹刺去。“臭小子!你瘋了!”彭無望一把將他抱住。“師父!你為什麼要向她磕頭?她不配,她不配!”洛鳴弦哭了出來,“你是從不低頭的大英雄,為什麼要對她卑躬屈膝。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臭小子,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為俠者只問是非,不爭意氣。你要我說多少遍才懂。如果磕頭可以救人,就算磕一百個有什麼關係。”彭無望夾手奪過鬆紋劍,大喝道。
洛鳴弦淚水滿面地跪在他面前,顫聲道:“徒兒受教了。”
彭無望向華驚虹一拱手,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想了想,又閉上了嘴。他攙起了洛鳴弦,師徒二人互相扶攜,走向一直在打著響鼻兒的黑駿馬。
“彭兄!”華驚虹忽然道。
“嗯?”彭無望轉過頭,臉上露出詢問的神色。
“沒什麼。”華驚虹的臉微微塗丹,欲語還休。
彭無望攬著洛鳴弦,飛身上馬,大喝一聲:“駕!”話音未落,蹄音已經響於數十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