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笑意,我站起,一腳,踏下。
寶座無聲毀塌。
我繼續緩緩,繞行一週。
所經之處,屏風裂,香幾碎,香爐被擊扁,丹陛被踩塌。
扯下所有明黃繡龍帳幔,往地上一鋪,我盤膝而坐,調息因心神波動而漸趨紛亂的內息。
等下也許還有硬仗好打,我得積蓄精力,保持精神。
真氣執行一周天,我忽然心中一動。
冥冥中似有警兆。
霍然睜眼,我的目光,如電飛速掃射一圈。
黑暗沉沉的大殿,所有事物都籠罩在夜色裡,安靜無聲。
然而心中那抹異樣揮之不去,我按緊腰間照日,無聲站起。
目光緊緊盯著殿東南角,一處銅鶴後。
那銅鶴細瘦,似是根本不可藏得任何人或物。
我微微一笑,走近,伸手,緩緩按向銅鶴肚腹。
將觸未觸之際,白影一閃。
微帶腥臊的氣息,兜頭撲下。
半空中那白影靈捷無倫,身形閃動間銳光連閃,森寒的厲風便直襲我咽喉。
這一幕似曾相識。
我不進反退,流水般退後數丈,仰頭,呼道:“出來罷。”
一聲輕笑。
比春風媚,比春水盪漾,比春光攝人心魄。
殿側東南角的橫樑上,突然現出紫衣逶迤,長髮如雲,絕世風姿的美人,正以手指託著弧度優美的下巴,微笑下望,見我看他,修長雪白的手指輕輕一招。
雪色雲奴,立即電射入他懷中。
他笑著,向我眨眨眼,神情若豆蔻少女,偏偏眉梢眼角,風情妖孽。
我亦淡淡一笑:“稀客稀客,真是萬萬沒想到,賀蘭教主竟然會出現在奉天殿內。”
他宛然道:“有什麼稀奇的,你家這皇宮,我住了很久了。”
“哦?”我詫然道:“我看這皇宮未見得比得上大紫明宮富麗堂皇,教主怎生這般偏愛,屈尊住許久?”
他憂傷的嘆息,神情我見猶憐,“沒辦法,我沒地方住了啊,我的大紫明宮,給我的好侄兒搶啦,,看來看去,也就皇宮勉強能呆人罷。”
我由衷惋惜:“是嗎?真是可惜。”
自發現他,我一邊和他胡謅,一邊不停悄悄變動腳下方位,然而我絕望的發現,我無論怎麼變化,都逃不脫賀蘭秀川氣機鎖定的範圍。
他強大的真氣在現身的那一刻,便全數放出,籠罩了整座大殿,別說我一個大活人,就是一隻蒼蠅,只怕也難以進出。
這個魔頭在這裡,等下我要怎麼出去?
我心中掂綴,目光卻一刻不停鎖著他的神情,發現賀蘭秀川雖然也漫不經心和我胡扯,然而神情心不在焉中隱有戒備之色。
我疑慮頓起,想起以我的武功,似乎尚不足以令賀蘭秀川以真力滿布身周的如此戒備, 他,在防備誰?
想起他方才說的話,我若有所悟。
退後一步,我道:“兩位真是好興致,竟然約在奉天殿會晤?恕我另有要事,不陪了。”
說完轉身就走。
我寧可出去面對未知的境況,也不想捲入賀蘭家的紛爭裡。
尚未全轉過身。
一人道:
“外面雨大,你又沒帶傘,我借衣給你,可好?”
我停下腳步,抿緊嘴,回身。
幽暗的大殿似是突然亮了亮,雨橫風狂裡,賀蘭悠輕衣緩帶,漫步而來,銀袍金冠,長眉鳳目,笑容溫煦,一轉目間似可抹滅這深夜宮城悽風苦雨,還以朗朗晴空豔陽天。
我卻知道,相信他的笑容,還不如相信父親的許諾。
他笑看著我,聲音溫和的抖抖衣袖:“廣綾精織衣料,摻入雪山蠶絲,不染汙濁不畏水火,價值每匹七百五十貫,抵十個七品官員的俸祿。”
這話,依稀當年,湘王宮前,解衣少年。
我眸光一暗,隨即退後一步,淡淡道:“好意心領。”
然而這一退步我才發現,賀蘭秀川的強大真力令我舉步維艱,想起剛才賀蘭悠進殿時的若無其事之態,我心中暗驚,記得當年初見,他武功雖一直在我之上,但也不致於相差太遠,如今看來,他卻已將和賀蘭秀川分庭抗禮,這武功進益也實在太驚人了。
這其中固然有我這些年一直風波不斷,牽扯精力心神,無暇好好修煉武功以致退步的原因,但賀蘭悠進益神速,定然也有其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