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3 / 4)

小說:萬物生長 作者:閻王

印著“北大女子八百米冠軍”的飯盆,還有我蓋的被子。我敲我女友宿舍門,把這些東西還給她。她好象也不特別開心,我問她為什麼呀?不是新換了男朋友,還是清華的,還喜歡穿運動服,不是挺好嗎?她沒答理我,很慢很慢地收拾她自己的東西,她的眼圈倒比我的還紅,這件事越來越怪異。我把飯盆放在她桌子上,她問我,飯盆還了她,我吃飯用什麼,我說用嘴。我幫她把被子放在她床上,她問我,被子給了她,我今天蓋什麼,我說我回家去睡。

我盯她的床,思緒萬千。我對床的所有概念都與我女友緊密相連,她是我和女性肉體唯一的聯絡。在我的記憶中,世界雖大,我和我的女友卻永遠沒有一張床可以安心犯壞。我們總是沒有地方,總是奔走,心驚肉跳。我和我的女友都精於邏輯分析,算好宿舍應該沒人回來,不必再去丁香樹下,天氣有時太冷,不適合戶外活動。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能出錯的時候,一定要出錯,我們不只一次被人堵在床上。

有一次是被我的高中同學堵在我宿舍裡。當時在北大,那時候,沒什麼人有呼機、手機,下雨了、飄雪了、想和一個人喝酒了,騎了腳踏車就去了。世界變化很快,五、六年後,這種行為就和手寫情書等等一起瀕臨滅絕了。我們高中同學之間關係很好,臭味相投,有十來個人形成組織核心,常常找各種理由,匪聚在一起,大碗喝酒,胡亂說話。高考之後,我們有了一個可以長期使用的理由,我們要慶祝我們高考的勝利,於是在寒假、暑假、各種法定節假日互相請客。上重點大學的先請,上普通大學的後請,家長也不得不支援,畢竟是個正當理由,而且其他同學都請了。後來女生也參加進來,有女生閨房可看了,大家的熱情立刻高漲,於是慶祝高考勝利的群眾運動轟轟烈烈開展起來了。實際上這場運動一直持續了六、七年,好些人大學都畢業兩年了,還在和我們一起興高彩烈地慶祝高考勝利。家長們對這場運動是有牴觸情緒的,他們傾向於把我們稱為鬼子,把我們的到來稱為掃蕩。最兇的一次,我們從上午十點喝到下午六點家長下班,我們小二十個人喝了八箱啤酒,塑膠啤酒箱從地面一直堆到廚房屋頂。家長爸爸進門之後,看到四、五個人醉倒在他家大床上,橫著躺著,鞋在腳上;沒醉的幾個在客廳支了兩桌麻將,每人一手一根菸卷,一手一瓶燕京啤酒;他兒子僵直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家長爸爸用手指捅了他兒子一下,他兒子一口吐出來,噴了他爹一身,然後也倒在床上,不醒人事。打麻將的裡面有懂事的孩子,問家長爸爸,要不要上牌桌,和我們一起打四圈。家長爸爸沒理他,換了襯衫,從廁所拿出墩布,開始打掃他兒子的穢物,三十分鐘之後,終於忍耐不住,說,同學們,時間不早了,你們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吧!所有後來,我們都儘量避開家長,早去早走,留下同樣的狼藉。有一次例外,我們特地趁一個家長爸爸在家的時候趕到。這個家長爸爸是淮揚菜的特級廚師,副部長級以下,花錢也吃不到。家長爸爸撅著嘴做了兩桌席,我們吃得興高彩烈。我們都對那個高中同學誇讚,咱爸爸手藝就是高,撅著嘴都能做得這麼好吃,真不容易。後來這場運動衍生出另外一個高校串聯運動,說到底還是吃喝。這個運動的緣起是一個高中同學聽說某些高校食堂,國家有補助,就想知道到底哪個大學哪個食堂,又好吃又便宜,還有賞心悅目的姑娘下飯。他們很快認定了北大,覺得飯菜又好又便宜又多選擇,女生身材又好又有氣質又大方不怕人使勁看。我下午下課回宿舍,常常發現門口聚了十幾個高中同學。宿舍大爺偷偷問我,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事情,人家來尋仇,要不要叫校衛隊。我說,您看他們十幾個人不是腰帶上彆著筷子就是襯衫口袋裡插著叉子,一副滿臉笑嘻嘻不是好東西的樣子,象是尋仇的嗎?那次,就是讓這幫人把我和我女友堵在了宿舍裡。我和我女友躺在我的床上,我的高中同學狂敲宿舍門,我女友說,就是不開門,打死也不開。看他們能餓到什麼時候,然後拿出一塊“德芙”巧克力和我分了,告誡我,少喝水,避免上廁所。我的高中同學敲了一陣門,不敲了,他們席地而坐,開始胡說八道。一個人回憶高中的時候上數學課:“坐在數學老師前面可倒黴了,丫說話跟淋浴似的。”一個人總結他們高校串聯出的經驗:“人要聰明一些,在不同的學校招引姑娘,要用不同的方式。在藝術院校,要戴眼鏡、捧書本;在工科大學,要拉小提琴、彈吉它。”一個人抱怨大學班上的女生難看:“我們機械班的女生長得象機床也就罷了,算有專業天賦吧,但是我們班的女生簡直長的就象機床後座。”另一個農業大學的不服:“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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