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媳婦,你瞧這個女女,沒大沒小,這麼開人的玩笑,這都是我從小就慣的。她小時啊,小魔王一個,要天就得給天,要地就得給地,說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許她這樣,不許別人那樣,九頭牛兒都拉不回來。你瞧,她現在慘了吧,把不該要的東西都要回來了,得了那個大肚子,卻找不到一個結婚的人。”
高梁奶這麼傻里傻氣地說著,看似自嘲又輕描淡寫;句句話中卻隱含了鋒芒;漸漸的;那隱含的鋒芒就顯山顯水露了出來。這時,那個女女臉上可掛不住了。
她不滿地撇一眼高梁奶,說:“高梁嬸,你少說兩句吧,別人不會把你當個啞巴賣了!”
高梁奶咧著那黑黑的牙齒,嘿嘿笑了,說:“是咧是咧,我這張嘴啊,你瞧,那壺不開提那壺,那鑼破爛偏要敲那鑼。我們啊,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不值錢了,生娃兒不能,下田又不能,成那草驢了,只吃不產奶。”
你瞧,這個高梁奶說的。
高梁奶這翻話,平緩的敘述中帶著很大的殺傷力,女女象是從高梁奶的話裡品出味兒來,坐在哪兒不啃聲了。
高梁奶坐下來,象是無所顧忌地看著她倆,不知怎麼,卻猛然一陣咳嗽。還沒咳嗽完,她急急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不好!”
說完,就急急地轉身要走。
江惠如和女女都一臉不解地望著她,悶納她好好地說著,不知她為什麼又要急急地走。
“奶,再坐一會兒嘛!”江惠如誠心挽留那高梁奶。
高梁奶漲紅了臉,急得直搖手,說:“不了!不了——這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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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天一句地一句地說著,把兩人更說得一頭霧水。高梁奶說完就要離去,就在她轉身的當兒,江惠如看到,她的褲子從屁股後面迅速溼了下去。
高梁奶尿褲子了?!
女女眼明,指著高梁奶的後面咯咯笑得渾身亂顫,抖做一團,這麼一來,惹得江惠如也笑了。
江惠如驚疑地看高梁奶,高梁奶卻大度不驚地對她們說:“不該來的又來了!”
隨即臉上又是那種迷茫與不解,傻里傻氣說:“怎麼可能呢?”她象想了很久,又說“怎麼可能呢?”
第088節
高梁奶原本不尿褲子的,當初,西院裡的二爺——一個大老爺們不知為何尿褲子時,高梁奶還笑話人家,她笑話老爺兒們尿褲子時怎麼也不會想到那事兒會輪到自己身上。
既然那事兒輪到自己身上,她又無話可說,只能從從容容面對了,所以,看到二個女人笑她,她一點也不以為恥——都是女人嘛,知道了又有什麼關係?又不是老爺兒們。
所以,她又豁然一笑說:“二爺的傳統,他老婆瞌細沒繼承,倒讓我給繼承了,這是什麼事兒啊?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呢!”
她那樣子,象誰委屈了她似的。
她從後面摸摸那溼成一團的中褲子,自言自語叨叨著:“我得趕緊回去洗。”
高梁奶做精細活兒不行,拙得要死,但洗洗涮涮還是可以的,於是,她背轉身,招呼也不需打,獨自一個人走了。
“奶啊,你慢走啊!”江惠如這樣打著招呼,高梁奶由衷地誇獎她,“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禮貌的很。”
女女沒讀過多少書,心情複雜地看了高梁奶,看她蹣跚著走了,就刨高梁奶的老底兒,說:“這個高梁奶,什麼都不會做,一輩子求人。她不會做鞋襪,不會做衣服,每做一件衣服都要求人。”
江惠如說:“那他那二個兒子和一個閨女,是誰給收拾的?”
女女說:“一般花錢讓裁縫做,實在不行,就求人。但那人不會跟人計較什麼,就是那點老用人,告她許多次也記不著,糊里糊塗著,讓人覺著不耐煩。”
女女最後說:“這個高梁奶啊!攪上人真夠心煩的。”
兩人正這麼叨叨著高梁奶,隔壁的蝴蝶進來了,她的手裡拿著一塊布。
蝴蝶是好叫驢的老伴兒,蝴蝶進來肯定有事。
果然,她進來抹了抹頭上的細汗,和女女也打了幾聲招呼,就說開了,她說:
“新媳婦,幫幫忙,我孫子要書包,說什麼要上學。這小子,真是,太陽從西邊伸出來了,他也要書包。”
江惠如想起那個小頭,就問:“是那個小頭嗎?”
蝴蝶說:“不是他是誰?這個小鬼頭,整天鬧騰的人煩,看著其它孩子上學,就一個勁兒纏著我,所以,我扯了幾尺布,你看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