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明白,這是恐怕就是督府推行變革的第一步。
“老爺,那這轎子……”
“賣了!現在就去賣!”
趁著別人還不知道的時候,先把這值十幾兩的轎子賣掉!雖說讀了多年的聖賢書,可郭嵩燾倒是沒有吃虧的想法。
在家僕不解的離開之後,郭嵩燾抬起頭來,他瞧著天邊的夕陽,看著那被夕陽染紅的天際,神情肅然說道。
“這天,是要變了!”
天變了!
時交仲秋,在長沙嶽麓山一條僻靜的羊腸小道上,正有一個這樣沉於國事思索的年輕人在踽踽獨行。他才二十一歲,名叫王啟年,是於這嶽麓書院內就讀的收生。巍峨的山嶺,碧靜的藍天,枯黃的茅草、樹葉,正是一幅絢麗與落寞相互交織的闊大背景,將這位青年舉子襯托得分外清晰:個頭中等,身材單薄,容長臉上眉骨突出,兩隻大眼睛精光閃亮,在挺直的鼻樑與輪廓分明的嘴唇之間有一道深深的唇溝,給人以一見即不可忘卻的印象。
身著一襲洗得發白的藍布夾長袍,腳穿單梁薄底黑色粗布鞋,頭上沒有戴帽子,那寸長的頭髮顯得有些凌亂,青年士子沿著崎嶇的山路一步一步向上攀登,終於來到了峰頂。那長沙古城盡落於眼底,儘管隔著湘江,可他卻能感受到長沙城的氣息。
往那湘江看去,在那碧水之中卻是湧出一團黑煙——那便是火輪船的汙煙,他還記得在火輪船第一次出現於湘江的時候,那****左宗棠領漢軍攻以長沙的那天,那一於嶽麓書院之中,他亦曾被同窗們的忠君之情所激動,在那幾日間,他們無不是注視著長沙城,他們于山坡上看到了長沙的陷落後,隨後他們於書院之中議論國事,指摘時弊,厭惡官府的**,斥責的駱秉章的無能,左宗棠以及眾多官員的無骨,一個個慷慨激昂,熱血沸騰,詩云子曰卻拋之一旁,毅然置個人前途於不顧,大有誓與朝廷共存亡之勢。
那一日,當督府下令剪辮的時候,書院內無人願從,大家更是憑著一腔熱血,連夜上書左宗棠,誓言頭可斷、辮不可剃。瀏陽舉子李蘭林更是帶頭以指血簽名,五十餘名舉子個個仿效。他也一口咬破食指,滴血寫下自己的名字。
原本他們以為這般義勇之下,左宗棠斷然會行以讓步,可誰曾想第二天,書院便為大軍所包圍,隨後刺刀相指之下,辮子剪掉了,縱是李蘭林亦剃掉了辮子,淚是流了,可卻沒有人願意斷首保辮!
當初的血書成了一個笑話!
自那日之後,這長沙成了什麼模樣?
盡是妖孽橫行!
就像那於湘江上出沒的火輪船,一切官需皆由火輪船運!這是官府的定製!自此之後官糧、鹽貨等大宗物資皆由火輪船承運。相比於湘江過去的木船,那火輪船運量大、速度快,且於洞庭湖上不懼風浪,雖船費貴以木船,卻為商販所喜,如此一來只使得這湘江上的木船生意日益難艱難!
“官局再添機船數艘……”
想著於書院中獲知的訊息,看著那江上的汙煙和那艘艘日漸蕭條的木船,王啟年於的胸膛中頓時湧起一陣從未曾有過的責任感,若是他日這湘江之上,為火輪船之汙煙籠罩,又當如何?
“……一帶有縴夫萬人,均仰賴民船僱傭以為生計!”
在嶽麓書院中,王啟年大聲向同窗們疾呼著。
“今時輪船之盛,舉凡船戶水手縴夫之失業者,實繁有徒……所有倚民船航行而謀生計者,無不受其影響,如造船家、修船廠、木匠、鐵匠、纖索鋪、飯店等,皆不聊生矣!”
說著王啟年雙手抱拳看著諸位同窗言道。
“我等身為湘省士子,焉能見本省鄉老為火輪船所害,以至民從聊生,啟年雖是年少,但卻意為我湘省父老張目,這天下事非一人所能獨辦,君子欲有所為,必與其類同心共濟!啟年不敢求得諸位與我同赴碼頭阻以火輪,唯願各位於此書上共名……”
在王啟年話音未落時,那曾帶頭言道絕不剃辮的李南林卻悄悄的退了出去,雖說他曾帶著大傢伙言道著“頭可斷,辮不可剪”,但事實證明,在官府眼前這言話不外只是“放屁”,這會他自然不會找這個麻煩。
“以森兄這是欲往何處?”
就在李南林悄悄退出書院時,卻聽著身後傳來友人的話聲,是鄧裕亭,只見其面上帶笑。
“遠達老兄,是欲言弟之怯懦?”
“非也!”
擺擺手鄧裕亭卻是搖頭說道。
“今時全非往日,想我漢督之所能得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