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軍人之中,有一位穿著相同的軍裝。但是相貌,卻與大家截然不同的金髮碧眼的軍官,同樣也在用好奇的打量著河岸邊的風景。
在運河壩上盡是一排排古老的柳樹,那巨大樹冠連綿不絕,還有老農負著雙手佝僂著身子,手中牽一截繩頭,慢吞吞地在壩上走著,繩子拖著一條瘦骨嶙峋的老牛,牛嵴上坐著小娃娃。而在不遠處的河畔小鎮的上空已飄起了一道道午時炊煙。
此情此景,有如一幅風景絕美的油畫一般展現在巴爾的眼前,只讓他整個人不禁迷醉於這充滿東方色彩的運河景緻上。
“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
在話聲傳來的時候,一個二十幾許的青年。他生著一張英氣十足的臉,他的笑容看起來同樣很是誠懇,儘管模樣看起來堅毅,但是眉宇間卻又帶著些許青年人才有的活力穩重,他的眼神雖然流露著愉快和坦率,但是有點過於凝重,咄咄逼人。他身上的呢子軍裝,看上去非常合體。顯然很有可能是定製的。雖然年輕但是他的領銜卻是少校軍銜,那交叉的炮身顯示著他的身份是炮兵。
炮兵少校!
在整個陸軍之中,一共不過只有十幾位炮兵少校。
“巴爾上尉,現在,咱們所過的這條運河,便是便是這詩中所言的大運河!”
走到藍眼年輕軍官的身邊,張磊的舉動顯得很是溫雅,不過這時,他口中的話卻改了英語,甚至在又巴爾的請求下,將那首皮日休的“懷古”譯成英文,兩人就這樣站在船頭說道,全是一副興致勃勃之狀,只聽那青年用英語對身旁的藍眼睛男子說道:
“此河南起餘杭,也就是現在的杭州,北至涿郡,就是現在京師,運河始建於隋煬帝大業元年,嗯……大約就是你們口中的耶600年左右,運河開鑿全長5400餘華里,也就是1700英里左右,若是以地理經緯來看,差不多就是跨越地球10多個緯度,縱貫在中國最富饒的東南沿海和華北大平原上……”
儘管作為陝西人,張磊同樣也是第一次看到大運河,但是透過書,他卻已經對這條河,嚮往不已。
就像他渴望看到長城一樣。現在隨著部隊開始北上,很快部隊就會北伐,也許幾個月之後他就能夠置身於山海關放眼關東。
也許還有可能見到父親。
想到身在北海道的父親。張磊不由得朝著北方看去。
五年!
短短五年的時間,他和父親的命運都改變了。他和父親都成為了陛下麾下的軍人。
相比於父親當年為了生計而從軍。他的從軍之路無疑轉了幾個彎。父親從軍是為了他,後來他讀書,進了漢陽兵工廠學堂,在那裡學習操炮,誰曾想後來卻進了軍隊。成為一名炮兵軍官。
等北伐結束了……就能到潼關去看看娘了。
不過顯然,巴爾並不知道張磊這個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張磊的話讓他驚訝的說道:
“天啊!公元600年,那時候歐洲幾乎還處於矇昧時代,你們竟然修築了長達1700英里運河,我的上帝!如果是真的,那麼這條運河應該是世界上開鑿最早、規模最大的運河了。”
藍眼睛男子的驚訝令青年的臉上閃過一絲驕傲,那神情中盡是些得意,顯然能讓這個英國技師佩服中國,確實是一件極得意之事。
“還能欺你不成,若不然,又豈有皮日體那首《懷古》中所言的“盡道隋亡為此河”!”
說罷他們兩人立於船首盡覽這運河之景,此時這河景盡入兩人眼簾;極目望去河岸壩上百年巨柳綿綿延百里一眼看不到盡頭。
古老的運河水平靜的流淌,絕無波瀾,絕無喧囂,宛若置身世外桃源,不禁讓人心浸泡在這靜美之中,立於船首向下看去,看著船下的流水,只使人產生河水流向遠方,不知何處是盡頭的感覺,水中倒影宛如圖畫。
眼前的美景只使得巴爾這個加入了中國國籍的法國人,激動得舉起雙臂高唿。他的歡唿讓青年的面上的得意更濃了,他接著問道:
“還是我們的中國好吧!”
張磊的得意,卻是絲毫不落的落在巴爾的眼中,卻聽他說道。
“運河景緻雖美,卻已沒落,若是在歐洲,這運河恐怕已經不知進行了多少次疏浚、加深,從而讓大型的內河蒸汽船可以在其間行駛,而你看……”
金髮洋人手扶著扶欄,另一隻手卻指向了河邊一條小帆船,然後說道。
“這帆,這船,無不是這運河沒落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