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應麒接過文:“太子,這件事情,你決定了麼?”
折允武略一沉吟,說道:“昨晚我雖簽了押,但此事重大,終覺有不妥處。”他也只是隱隱覺得不妥,究竟如何不妥,卻說不出來,這時也不和盤直說了——這時他用這般說法,分明是要將事情推給楊應麒。
楊應麒微微一笑,那眼神似乎對摺允武的表現頗為滿意。他也不問有何不妥處,介面道:“既然太子覺得有不妥處,那定是有不妥處了。”隨手就把文書給撕了。
韓昉大驚道:“楊……丞相,這、這可是昨日群臣議定之事,這……”
楊應麒道:“監國剛才不是說了麼?此事不妥。既然不妥,便另外議過。”對劉筈道:“劉大人素有名望,堪當出使西夏之重任。不過要對乾順說的話,我們還要另外斟酌。劉大人且等一等。”
劉筈忙道:“既如此,下官請先告退。”
“不用。”楊應麒道:“你且在旁聽著吧,知道事情的本末和太子的決心,到時候去到西夏才知道該如何應答。”
劉筈應了聲“是”,便退在一旁。
楊應麒對摺允武道:“太子,不如就按我們昨夜所議,再見見群臣和乾順的使者吧。”
折允武心想我們“昨夜”哪裡議定過什麼事情?但惦念了一下,卻道:“好!就由七叔主持!”這句話說出來既是表示了對楊應麒的信任,也相當於是默許了楊應麒借自己的名義行事。
楊應麒便傳下令去,召幾位副總理大臣陳正匯、陳顯、張浩以及樞密院副使郭浩、塘沽城防提督安塔海等文武大臣上殿,又傳南宋使者劉豫,西夏使者李壽、臨夏軍區總參軍李永奇殿外候旨。
傳令罷,韓昉問:“不請四將軍?”
楊應麒道:“四哥昨日忙活了一日了,讓他歇息歇息吧。”
韓昉見狀,身子低了幾分,應道:“是,是。”
不久諸臣進殿,行禮列坐,楊應麒也不和他們商議,就命傳劉豫、李永奇。劉豫、李永奇先入,各行禮罷,楊應麒命給劉豫看坐,再傳李壽。
李壽入殿,頗為志得意滿,拱手道:“太子,事情想好了麼?”
楊應麒斜了他一眼,道:“跪下。”
李壽一怔,隨即微笑道:“是小使疏忽了。”跪下行了禮。
楊應麒道:“三跪九叩。”
李壽道:“三跪九叩,乃面君大禮。臣工出使外邦,不向他邦君主行此大禮。”
楊應麒問韓昉:“西夏和我們,是外邦麼?”
韓昉道:“不是。西夏是我大漢藩籬。”
楊應麒又問:“乾順於我大漢,又是什麼?”
韓昉道:“乾順在西夏國內,是君。在我大漢,是臣。”
楊應麒點了點頭,轉頭面向李壽道:“補行三跪九叩之禮,我便免你受辱,也不計較乾順的唐突,只當他是擇臣不當。”
李壽臉頰的肌肉跳了兩跳,勉強笑道:“這位可是麒麟相公楊大人?”楊應麒不答,李壽見了眾人的眼光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對了,繼續道:“楊相公賢名播於天下,我西夏三尺孩童,也知相公素知禮法,今日一見,嘿,卻是見面不如聞名!”說到這裡停了停,要等楊應麒問他“如何見面不如聞名”再用言語擠兌他。
誰知楊應麒對李壽的話頭半句不接,陳顯眼角微抬,和張浩交換了一個眼色,心中都為李壽嘆息。便聽楊應麒喚來侍衛道:“這是個不知禮數的村夫,也不知乾順怎麼派這樣一個人來。你們替我教教他什麼叫三跪九叩。”
兩個侍衛一時不知如何行動,陳正匯哼了一聲道:“叉住了,讓他磕頭!”
兩個侍衛這才明白要動粗,便上前叉住了李壽,踢彎了他的膝蓋,李壽吃了一驚,叫道:“我是使者(咚)……你們(咚咚)……不當如此對我!(咚咚咚咚)無禮……無……(咚咚)”抗議未畢,早被兩個侍衛抓住了行完三跪九叩之禮,不但膝蓋疼痛,連頭皮也磕出血來。
折允武見狀,大感暢快,喜色現於眉梢。
李壽此時已無半點威風,顫巍巍站起來,高聲叫道:“太子!楊大人,難道你真要兩國兵連禍結麼!可莫忘了,我晉王的數十萬大軍如今就在邊境上,只等李壽一紙回書了!”
楊應麒也不管他,喚:“劉筈。”
劉筈出列應道:“劉筈在。”
楊應麒道:“你這就去見乾順,讓他在三個月內將兒子送到塘沽來,我塘沽太學會給預留名師,教他中原禮義,也好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