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兩人收了禮物,不卑不亢地以客禮向趙構道了謝,虞允文又出去向有司打探訊息,回來對李世輔道:“我們回中樞的事情,辦妥了!”
李世輔大喜,忙問端的,虞允文道:“我昨日已經拜託了小朝廷禮部一個官員,那官員正要巴結我,所以當場就應承會幫我們辦好這事,只是沒想到他手腳這麼利索!”趙構在盟誓中已向折彥衝稱臣,此事江南一帶雖然諱之極深,但漢軍上下卻無不知曉,所以對南宋政權常稱之為小朝廷。
李世輔奇道:“小朝廷的禮部官員,為什麼要巴結你?”
虞允文笑了笑道:“這事我原來也不明白,後來他露了口風,要我以後多多照拂,我一想才明白了!想必他們是打聽到我父親在河東身居高位,所以才來巴結我。”
李世輔更奇怪了:“虞大人雖居高位,但畢竟是我大漢的官,關他們什麼事情?”忽然拍頭叫道:“我明白了!他們是擔心這小朝廷不長久了,所以要預先留下一個伏筆!”
虞允文點了點頭,微笑道:“不錯,應該是這樣。”
李世輔忽然嘆了一口氣,虞允文問他嘆什麼,李世輔道:“江南人心如此,若此時能有一支勁旅直奔建康城下,恐怕趙氏之滅,便在反手之間了。”
虞允文想了想道:“話是這麼說,不過打下建康或者可以,但打下整個江南就難說了,而且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要在東北中樞撫治這麼大一塊地方也難。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先平定燕雲。燕雲一下,不但金人土崩瓦解,我們東西兩塊領土也能一統。只要北方一統,何愁吳蜀不平?”( )
第二八一章 南北兩種人心(下)
北方一統,何愁吳蜀不平?
虞允文的話,也正是趙構的顧慮!不過上次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襲漢行動,已經把趙構嚇壞了。儘管南宋水師在韓世忠的領導下大肆擴張,但這支水師究竟能否抵擋得住漢部的攻擊,趙構仍有疑慮。在歐陽適撤退以後,趙構已經回到建康,但來自海上的危機時常讓他惴惴不安,他有意遷徙行在久矣,但該遷去哪裡卻一直拿不定主意。有人建議遷往荊湖,但荊湖方經大亂,近來金人又有南下之意,未必比建康安全;有人建議遷往巴蜀,但巴蜀乃是困守之地,一旦西行,等如將江東棄與漢部,到時候就只能等著折彥衝來收編招降了;也有人建議前往江西,但江西地理卑溼,若漢軍軍力能到達建康,到時順流而下,便如高屋建瓴,一戰可下!所以建康雖然並不十分安全,但南宋朝廷議來議去,也沒找到一個更好的地方來。
趙構連自保都感到把握不大,何況進攻?現在漢部面向南宋的戰線也布得極嚴,山東方面是趙立,陝西方面是種彥崧,聽說這一年裡密州附近還設了一個新的軍事基地,趙構認為那多半也是為了防範他的,一旦他主動挑起戰事,究竟能不能對漢部予以重創呢?趙構沒把握,加上漢宋新盟言猶在耳,逃出建康的狼狽狀也是前車不遠,這麼冒險的事情,他實在不敢做第二次!
但趙構的顧慮,又不僅僅是這個,實際上他害怕的事情比虞允文想到的還要多。南北分治,古已有之。江南相對於統一的北方雖然孤弱,但只要擁有湖廣巴蜀,則大可與北方政權一抗,所以對趙構來說,這個問題雖然嚴重,但仍然是遠憂,眼下他更擔心的乃是近患!
什麼近患呢?那就是趙佶趙桓已經被漢部“解救”出來了!這個訊息傳到建康,對趙構來說無異於雷霆一震!這些天來,江南處處都在轟傳趙佶父子已經向折彥衝下跪稱臣,趙構的統治根基來自父兄,若連他們都稱臣,那趙構還有什麼地位可言?如果趙佶一紙招降書信頒下,那他趙構該如何自處?領命?還是不領命?
一想到這個問題,趙構就萎得更厲害了。
該怎麼辦呢?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他需要有個心腹來商量!找誰呢?
“宣秦檜!”
這時候的秦檜,心裡也有些嘀咕。上次的襲漢事件他其實是真正的推動者之一,當時他的目的是:在近期內有限度地削弱漢部,但又要保證不將漢部削弱得太過厲害。漢部要吞併天下——這是漢部幾大巨頭的共識,無論是折彥衝、楊應麒,還是曹廣弼、楊開遠,甚至蕭鐵奴、歐陽適都如此。所以秦檜不敢完全站在這個共識的對立面,否則楊應麒和歐陽適聯手一擊,馬上就能將秦檜碾成粉碎!正因如此,秦檜上次動手之時才會顯得左推右拉——左邊推著趙構襲擊漢部,右邊又拉著楊歐來佔趙構的便宜,一邊是給漢部新增一些禍患,一邊又要促使大形勢仍然有利於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