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陳顯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楊應麒若真要架空皇帝,折彥衝焉能容他!”
“嗯。”陳楚道:“那就要看他們怎麼談了。他們兩個一個要做皇帝,一個要做富翁,也未必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就算真起了衝突……哼!亂世尚武,治世尚文。天下亂時,折彥衝可以予取眾人之身家性命,等天下一太平,誰佔上風就難說了!總之咱們就跟在楊應麒後面,不要跟得太近就好,萬一出了事情,也好及時轉舵。”
陳顯道:“你這麼想,林家、趙家恐怕也這麼想。”
陳楚道:“不錯,不過我們家還有另外一個他們所沒有的長處。”
陳顯問:“什麼長處?”
“我們家有父親大人您啊!”陳楚笑道:“若是父親大人你去幫襯折彥衝,而我去跟隨楊應麒,那我們陳家便是同時押了兩邊的寶,兩個灶頭一起燒,再不怕出事了。”
陳顯一聽,眯起眼睛道:“輔助折彥衝麼?現在有韓昉在了,何必我去湊熱鬧!”
“萬一折、楊起了衝突,單單一個韓昉對付不了楊應麒啊。”陳楚道:“楊樸、陳正匯二人,已與楊應麒同榮共辱,分也分不開了。張浩是傍著楊開遠,楊開遠又扯著曹廣弼,這幫人是勸架的,他們這個***最安全,可惜我們進不去,再說這個***也太保守了。不過折彥衝若想獨制天下,也靠不了這幫人。韓昉也算有本事的,可他的力量最多到達燕雲以北,中原、東海這邊他就不行了。所以……所以折彥衝其實是很需要父親大人的,當初他拉攏你,可不完全是為了要收回塘沽之權啊!”
陳顯也不許可,也不否定,只是問:“那你呢?你打算幹什麼去?”
“我當然是去做生意。”陳楚道:“如今各路大生意中,壟斷得厲害又沒有楊氏影子的,就只有一路,我估計他遲早要把這一路剖開來讓大家做,我若能在裡面分上三成,也足夠成為我們家族的根基之業了。”
“哦?”陳顯問:“是哪一路大生意?是南邊的生意麼?”
陳楚笑道:“不錯!就是南洋的香料!哈哈,父親,可惜你不喜歡做生意,要不然一定也是此間好手!”
陳顯凝視著陳楚,看得很深,他看著這個兒子的時候,似乎也在想什麼事情。
陳楚被他父親看得有些不舒服,問道:“父親,怎麼了?”
“有一件事情,你得知道。”陳顯道:“你能看出許多平常人都看不出來,甚至我也看不出來的事情,那很好,不過,那並不是說只有你看得出來這些。你不覺得你方才有些得意忘形了麼?”
陳楚心頭一震,正了正姿態,肅立道:“請父親訓示。”
陳顯見兒子知道收斂,頗為滿意,這才繼續說道:“天下的事情,沒有絕對的好壞、善惡,亦難說一個人只有公心或只有私心。無論為政為商,唯有執其兩端者方能正,唯有知其恆遠者方能久,正者,中也,恆者,常也。”
陳楚低頭想了片刻,抬頭道:“父親往昔所思,偏於迂舊,孩兒所思,偏於輕薄。”
“不錯。”陳顯欣然道:“你能道出這一點,便是有長進!方才被你一說,我似乎覺得天下果然和過去不同了,但想深一層,又現天下和過去其實還是一樣。”他頓了一頓又道:“你剛才說了楊應麒的許多話,聽起來他似乎市儈異常,其實他是這樣的麼?不是的,那只是他的一面,是你見到的那一面。我可以告訴你,這人是有他的堅持的,否則陳正匯等人焉能歸心於他?曹廣弼等人焉肯助力於他?也不能說楊應麒沒有私心,但他參與建立這個漢部,並非完全出於私心,或許折彥衝也是如此。這些年楊應麒的心力,大部分還是都放在公事上的,若他做事完全是出於私心,絕對成就不了這麼大的事業。相反,他的許多舉措,確實是立心為公。公家之利為先,私家之利繼之,漢部取利十分,他得一分,足矣!天下人可不都是傻瓜,若那楊應麒這些年完全以私利為初衷,斷不能家資敵國而天下不匱,取利東海而士民不怨恨。”
陳楚想了想道:“因其能公,故能成其私。”
“不錯!”陳顯道:“你要學他也可以,不過若想富得長遠,便需從這好處學習,不可淪為旁門左道。歐陽適為何一敗再敗?不是他才智不足,而是他私心過重!將來國事若定,楊應麒和折彥衝或許少不了衝突,不過……不過那也未必全是私心所致,而或在於他們兩人抱負不同。”
“抱負?”陳楚道:“他們兩人的抱負,不就是平定天下麼?”
“平定天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