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為遙遠,遙遠得幾乎讓陳楚忘記那是他故國正在遭難。
“大宋……嘿!便是滅亡了又怎麼樣呢?”陳楚喝了一點馬奶酒,哼起了剛剛學會的胡調。他擁有楊應麒寤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弈者心態,能夠用一種看棋盤上棋子變動的心態來觀看一個民族的興亡——哪怕這個民族是他的母族。從功利的角度講這種人也許可能比感情豐富的人強大,但從道德的角度講這種人也實在太過涼薄。
商隊終於透過雲中了,由於雲內(治所約在今呼和浩特西南百里之外)已經割給了西夏,只要出了長城舊址,過振武就能進入西夏境內。西夏對宗翰向來是敬畏交加,陳楚已經買到了宗翰軍席文官韓企先的通關文書,現在金、夏關係又好,所以按照預期的設想進入西夏之後應該可以比較順利。
“這次就算尋不到千里馬,這一趟來回也能賺不少呢!”商隊一個老算手說:“遼口一戰以後,漢部通往西夏、西域的商路就斷了。這次我們重新續上,一來一回至少也能讓身家翻上一翻——津門那邊對西北的貨物盼得很呢,聽說西夏那邊也是。真神保佑,希望這次能平平安安回到遼口。”
陳楚笑道:“放心!我有預感,我們這次一定能大的!”( )
第二零九章 河套局(下)
陳楚的商隊出大同府以後,一路竟走得極順,別說大的遊牧部族,連小股的強盜也沒遇上,就像有大軍在前面給他們開道一樣。進入雲內州地界,按理說這裡已經割給了西夏,在路上也聽說西夏的官員、軍隊已經進駐這個地方,但奇怪的是他們遇到的仍然是金國的官員,那些守軍打的也是國相宗翰的旗幟。
“這不對啊。難道路上得到的訊息有誤,這雲內還沒割給西夏?”
陳楚也覺得不對勁,不過他此刻正沉醉在陰山下、黃河北那壯闊的自然景觀當中。來自江南的他對於塞外向來只是幻想,今日真正見到才知北國真有這樣富饒的土地——這裡不是江南那樣的纖美,而是一種蒼茫大氣的壯美,江南的西湖令人沉醉,敕勒川的草原卻令人振奮!
望著無邊的青綠,陳楚道:“不料天下間還有這麼大的草原!”
他身邊一個老伙伕聽了笑道:“這就叫大?公子你什麼時候到漠北去,那才叫大呢!無邊無際的,和大海一樣!”
陳楚微笑道:“嗯,要去的,要去的,一定要去的。”
一行人又走了一日,眼見就要接近牟那山了,卻遇上了另一支商隊——這也是前來尋訪千里馬的商隊之一,兩支商隊一交換訊息,才知道陰山前後已經生大變!
原來宗翰為人既沉毅有謀,卻又不擇手段!他先前許割黃河北套四軍八館之地,為的是把西夏拖入對宋的戰場,此時目的既已達到馬上毀約,命完顏希尹為都統,蕭鐵奴為先鋒,領兵兩萬,收取黃河以北的雲內、天德,命耶律餘睹領兵一萬,收取黃河以南的河清、金肅,兩路兵馬齊頭並進,逼逐夏人,如今蕭鐵奴的先鋒已經打到宗翰未許割前的金、夏邊境,夏人剛剛從宗翰手裡拿到手的肥肉已盡數丟光,重新落入金軍手中。西夏君臣得到訊息後大雷霆,但戰爭的事情可以說打就打,卻很難說停就停,西夏為了攻宋,現在大軍還被陝西兵扯住呢,而進駐雲內的兵馬又被蕭鐵奴偷襲而受到重創,如今以幾萬負傷的軍隊,如何抵擋得住完顏希尹、蕭鐵奴和耶律餘睹這三頭猛虎?所以夏人節節敗退,直到牟那山附近由邊境駐軍接應上以後才穩住了敗勢。
陳楚沉著臉問那支商隊的頭腦默巴巴克:“這麼說來蕭鐵奴就在附近了?”
默巴巴克道:“是啊!他是偷襲西夏的前鋒,這一仗就是他打響的。現在完顏希尹大人的中軍還在雲內,他都已經打到天德去了!”
當下眾言紛紛,都說這一趟不但尋訪千里馬的事情得擱淺,連往西夏做買賣也不成了。又都埋怨七將軍失算,竟然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們來做這折本的買賣!
所有人裡面只有陳楚看法不同,他是從離開遼口之後、真正帶領商隊西行那一刻才真正開始瞭解千里行商的難度,在踏入草原之後他就再也不信楊應麒動用這麼大的人力物力真是為了尋找所謂的千里馬。可是楊應麒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漠北和西夏究竟會有什麼聯絡呢?直到此刻聽到蕭鐵奴的訊息他才驀地抓到了一線曙光:“難道漠北那一路完全是個幌子?真正的千里馬,就在這金、夏邊境?”他忽然想起他老爹陳顯對蕭鐵奴叛變一事的分析,心道:“難道真如老爹所說,蕭鐵奴並沒有真正背叛折彥衝?所以楊應麒還想和他取得聯絡?但這樣也不對啊!要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