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喊殺震天,近處喘息連連。
宋慶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玩命的朝前奔跑,說實話他很想停下來,可巨大的思維慣性,以及不可抗的物理慣性,讓他不得不繼續保持這種很消耗體力的行進方式,而且他還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必須要繼續跑下去,因為如果他不跑的話,身後那些同樣腿腳極快,滿臉惶恐的傢伙,很有可能會將他一腳踹翻,然後無情的從他身上踏過去。
出於為自己小命著想,他開始很努力地往前跑,順便思考一些問題。
思考的內容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上次還有意識的時候,他剛剛從健身房出來,跟一個漂亮妹子聊得非常愉快,然後路邊突然停下一輛路虎,下來個和他歲數差不多的男青年,接下來妹子似乎低聲說了一句:那是我男朋友。
幾乎與此同時,那位男朋友不知從什麼地方變出一個啤酒瓶子,劈頭蓋臉砸了過來,宋慶原本打算解釋一下自己和妹子的純潔男女關係,於是下意識的沒有閃避。
再後來,他就到這裡了。
這是什麼地方?看周圍人的打扮,應該是古代吧?我穿越了?
這年頭出現類似狀況,首先就應該猜穿越,您要是猜個劇組拍戲什麼的,只能說您out了。
沒等他想明白,鋪天蓋地的記憶流開始倒灌入腦。
宋慶,男,十六歲,白身,大明徐州衛總旗宋虎之子,家中獨子,這一次是跟著隊伍來進山剿匪的。
這宋慶天生膽小,雖然是軍戶子弟,卻從小不敢見血,家中殺雞都要躲得遠遠的,生怕那些飛濺的血液驚嚇到自己,若只是膽子小些倒也罷了,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書生們,大多也都是膽小之輩,人家照樣可以科舉做官,什麼都不耽誤,可偏偏這宋慶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讀書肯定是沒指望,想讓他將來從軍,繼承老爹的官位,看起來希望也很渺茫。
老爹宋虎算條好漢,雖說這徐州衛承平日久,他也沒正經上過戰場,但好歹自幼便習槍棒,一身武藝也能拿得出手,加上年輕時候火氣旺盛,在徐州城裡面也打出過名號,等閒潑皮無賴聽說宋老虎的威風,都是不敢造次的。
徐州衛和大明其他衛所不同,只為拱衛徐州而存在,不像其他衛所那樣到處分設,而是全部人馬都集中在城郊,宋虎便在城中買了房子,安了家眷,這些年總旗做下來,名聲一直很是響亮。
可臨了臨了,卻出了個廢物兒子,實在是讓他放心不下,雖說自己還在壯年,但大明自打進了崇禎年,這天下是越來越不安穩了,去年的時候建奴還進攻了京城,皇上殺了袁崇煥,雖說這些訊息距離徐州都還太遠,可宋虎總覺得不那麼踏實,有心抬舉自家兒子做個小旗,偏偏宋慶的性子軟的麵條一般,打死也不願意從軍,只願在家裡玩樂。
今日這一趟,是宋虎下了狠心,不顧渾家宋李氏的勸阻,硬生生將宋慶帶來軍中,跟著他一起出兵剿匪的,誰想到情報出了岔子,原本只以為是十幾個毛賊,誰知道竟然有五十多人,還有不少硬手。
徐州雖說自古出好兵,但官軍久不操練,平時擺擺架子還行,遇到狠茬兒之後一觸即潰,先頭隊伍就這麼敗了下來,而宋慶所在的第二梯隊也被裹了進來,打都沒打就跟著開始逃命,無論長官如何喝止,就是剎不住隊伍。
其他人還只是跑,宋慶卻是一邊跑一邊叫爹,惹得那些衛所的官兵邊跑邊笑,這宋家的慫包軟蛋名聲又響了一層。
宋慶初來乍到,還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他一開始被人追趕,下意識覺得自己穿成什麼賊人了,或者乾脆就是兩撥流氓打架,他這撥打輸了而已,可要是剛剛接收的記憶沒錯,自己這邊好像不是什麼匪徒,何況這些人的衣衫雖說都破舊了些,但好歹也是穿著相同,這年頭能夠有統一服色,彼此之間還能有些上下級從屬關係的,似乎只有官兵。
“我說,我們為什麼要跑?”宋慶鼓起勇氣,對旁邊突然加速,正打算超過他的漢子說道:“我們不是官兵嗎?”
“官兵才要跑啊!”那漢子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怪眼一翻道:“宋慶,別以為你爹是總旗,那些賊人就會對你手下留情,刀槍可是不長眼的,再說若是被他們活捉了,說不定找你爹要一大筆錢,你家就等著賠乾淨吧!”
官兵才要跑?這什麼世道?
宋慶雖說讀過些歷史,但大多是囫圇吞棗,大事大名知道一些,可細微之處則不太瞭解,徐州雖說也算是大城,但真正驚天動地,廣為人知的事情,恐怕還要追溯到劉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