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見過小尼姑了,心裡掛念得緊,居然醉醺醺地翻牆進了靜修庵,又鑽進了尼姑們居住的後院。再接下來卻黑燈瞎火地摸到了老尼姑的廂房裡,當即惹出一番尖叫,然後阿貴的頭上便很是受了不少的棍子和栗鑿。
如果是阿貴清醒的時候,以老尼姑的這點力氣,肯定不會是阿貴的對手,怎奈那一晚的阿貴已是醉得半醒半夢,走路都踉踉蹌蹌,拳頭更是無力,於是竟然被老尼姑給打暈了過去。
隨後庵裡幾個尼姑一起掌燈出來看,認出這野男人是阿貴。那個之前常被阿貴欺負的小尼姑,頓時氣憤不過,宣稱要報官。但老尼姑卻覺得此事不宜宣揚,否則必定會有損靜修庵的清譽,所以只是取走了他的錢袋子作為賠償,便悄悄地把依然昏迷的阿貴從後門丟了出去,那小尼姑還往阿貴的臉上畫了兩個烏龜。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數日之後,阿貴夜闖靜修庵騷擾尼姑的偉業,終究還是在未莊的閒人口中添油加醋地傳播開來。而阿貴在未莊的名聲也愈發狼藉了,以至於他的雜貨生意更加慘淡。連管土穀祠的老頭兒也又一次想要攆他出去,阿貴只好給了那老頭兩塊肥皂充作房錢,才勉強打發過去。
再接下來,一場更加可怕的飛來橫禍,便降臨到了越來越黴運纏身的阿貴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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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深夜時分,阿貴原本喝了幾碗酒,在土穀祠的破屋裡睡得正香,忽而卻聽見那未完工的徐家大宅工地上,傳來陣陣喧鬧,好似還有槍響,頓時被嚇醒過來。扒著牆頭朝著外頭一望,只見那工地上人頭攢動,火把搖晃,一派沸反盈天,還有人拖著各種東西往外奔,驚得村裡養的幾條土狗狂吠不止。
到了第二天,未莊上下就都傳遍了,昨夜竟然有不知哪裡的兇人,悄悄潛到那徐家大宅的工地上偷東西,似乎是看中了假髡建築隊丟在那裡的精鋼鏟子、斧頭和鋸子等物件。不料卻遇上了未莊派出所的一個巡警,那巡警立刻鳴槍警告,以為能嚇走賊人。誰想這些賊人煞是膽大,聽到槍響也不走避,反而一擁而上,亂棍打翻了那個巡警,還奪了他的槍。待到其他警員聞聲披衣趕來的時候,工地上的賊人已經逃散一空,而被奪了槍的警員也是頭破血流,奄奄一息,只來得及勉強交代了幾句話,沒能撐到天亮就斷了氣。
未莊派出所警員被殺兼配槍被奪的事件,顯然讓官府很是震動。那位擔任未莊聯絡員的趙府“假髡大少爺”黑著臉去了一趟城裡,回來時身邊就多了一隊短毛大兵,還聲稱要搞一場“嚴打運動”,捉拿那些作奸犯科之人。然後還往未莊各家宅子的院牆,都刷上了“打擊犯罪,治安整訓,全民參與”的標語。
最初,只是一心愁著雜貨買賣愈發難做的阿貴,並沒有沒怎麼關注此事。誰知當他在傍晚收了攤子,拖著那輛板車迴轉土穀祠的時候,卻愕然看見趙府的“假髡大少爺”和跟著他從城裡回來的那幾個短毛大兵,正守在土穀祠門口,而且那“假髡大少爺”一見自己就高喊道:“……就是這小子!快逮住他!”
緊接著,阿貴就被一槍托打翻在地,然後讓人用麻繩捆綁得嚴嚴實實。昏昏沉沉之間,還聽著趙府的大少爺絮絮叨叨地述說著他的各種罪狀:什麼賣東西以次充好啦,什麼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啦,還有一堆別人做下的偷竊搶劫之事,也被硬是安到了他的頭上,並且以此得出推論:那一夜哄搶工地襲殺警員的事情,多半也跟阿貴和他的一干狐朋狗友有關。最後,趙家大少爺又繪聲繪色地講述了最近未莊街坊間瘋傳的,阿貴夜闖靜修庵玩弄尼姑之事,把他說得好似戲文裡的採花賊一般,聽得幾個大兵又狠狠踢了阿貴幾下。
等到阿貴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拽進了未莊村口那座好似碉堡一般的派出所,然後丟進了一間地牢裡。阿貴掙扎著靠牆坐起來,仔細看去,發現這地牢裡已經塞了不少人,除了幾個外省逃來的流民,剩下的都是一些本地的光棍閒漢、地痞乞丐之流,其中竟然還有先前跟阿貴打過架的癩子王胡。
只是到了這地步,大家也顧不得以前的宿怨,很快就彼此兜搭起來,發現都是被那該死的假髡大少爺帶著短毛大兵給抓進來的,硬是誣賴他們跟徐家大宅工地上那起襲警奪槍案有關,一時間不由得義憤填膺,咒罵連連。而阿貴更是擔心自己被百聯商社革掉推銷員的身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前途又要泡湯了。
幸好,沒等未莊派出所那幾個紅了眼睛的福建佬巡警,將地牢裡這些嫌疑犯逐一提出來嚴刑拷打(阿貴後來才聽說,被打死的那個警員正是他們的所長),徐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