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日持久。沒想到明國這回竟然違背了將日本列為不徵之國的承諾,親自出兵東征(討伐日本的時候,黃石依然打著大明福寧軍的旗號),派遣了他們最善戰的傳奇名將和最精銳的百戰雄師,大舉渡海協助長州藩攻略薩摩!如此沉重的籌碼被押到了長州軍一方之後,饒是島津家的薩摩武士再怎麼彪悍善戰,也依然是一敗塗地,只得向毛利家開城降伏
而九州島上的其餘各藩更是聞風喪膽,紛紛暗中向毛利家派遣投誠使節,眼看著就要背離德川幕府!
如此一來,不僅幕府在西國的長崎、平戶等據點已經孤懸敵後,就連京都和大阪都要有危險了!
——更可怕的是,根據來自京都的小道訊息,就連某些朝廷公卿似乎都有“暗通長州”的跡象……
這個訊息簡直讓德川家光如坐針氈:他清楚地記得,當初開創室町幕府的足利尊氏大將軍和“南朝軍神”楠木正成,是如何利用天皇的聖旨和公卿的影響力,一舉掀起轟轟烈烈的全國性倒幕狂潮,在極短時間內就打敗鎌倉幕府的往事。如今的長州藩本身就夠難對付的了,更別提它背後還有明國這個龐然大物,如果朝廷這個牆頭草也對江戶幕府落井下石,授予毛利家倒幕的大義名分……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啊!
於是,為了穩固近畿局勢,震懾朝廷異動,德川家光只得不顧新軍尚未練成,就於今年十月底動員關東的德川家親藩和幕府天領,集結起四萬軍隊出兵上洛,準備向朝廷和諸侯展示一番幕府的武力——結果由於動員倉促,策劃不夠妥當,整個行軍隊伍走著走著就斷成了幾截,作為第一陣的幕府新軍已經透過關原抵達近畿,後面的傳統舊軍和各藩聯軍還在東海道慢慢磨蹭,有幾家親藩的兵馬甚至還沒過富士山……
然後,德川家光剛剛在京都郊外舉辦了一場小規模的閱兵式,將苦心打造的幕府新軍拉到京都公卿的面前亮了亮相,就從大阪方面收到了異國海盜偷襲堺港的急報……德川家光最初還沒怎麼擔心,反倒覺得正好以將這夥異國海盜作為幕府新軍初戰立威的物件,用他們的人頭來證明江戶幕府的刀劍依然鋒利。
於是,德川家光將軍自己留在京都準備覲見天皇,派遣最信賴的異母兄弟保科正之擔任總大將,帶著五千幕府新軍和七千剛剛抵達的各路旗本武士、親藩軍隊,合計一萬二千人,浩浩蕩蕩殺奔堺港去也。
然而,德川家光將軍並不知道的是,偷襲堺港的這支所謂“異國海盜”,其實是海參崴遠東公司的“徵糧隊”——於是,充其量不過是在裝備上剛剛達到了十七世紀先進水平的“半近代化”幕府新軍,就在一片無遮無攔的雪後曠野之中,迎面撞上了二十世紀的蘇維埃帝國戰爭兵器:
日本安宅船、小早船VS鱷魚級登陸艦;
早期燧發槍和火繩槍VS德什卡高射機槍、AK47自動步槍、PK機槍;
青銅前裝野戰滑膛炮VS蘇聯122毫米榴彈炮、RPG火箭筒和中國“民用”火箭炮;
火槍騎兵、長矛騎兵VS各種型別的俄式和自制裝甲車;
……
——如此令人絕望的對比之下,這一戰的結果顯然不言而喻:五千幕府新軍在堺港郊外遭遇毀滅性打擊,其餘七千舊式軍隊不戰而逃,幕府軍總大將保科正之兵敗身亡,荷蘭教官多半也被炸得屍骨無存……
當德川家光終於得知了這個讓人不可置信的噩耗,匆匆趕到大阪督戰的時候,他能夠看到的已經只剩下了堺港郊外的遍地屍骸,以及城內的遍地瓦礫——那夥“海盜”在輕易殲滅了幕府軍之後,又以極快的速度搬空了堺港的倉庫貨棧,綁走了殘存的居民,隨即在街市上放了一把大火,然後就起錨揚長而去了。
於是,德川家光將軍一邊承受著痛失兄弟的悲傷,一邊又要為不可思議的戰報內容而感到精神崩潰:“……漂浮在水上的大鐵船?一炮糜爛數十里的犀利火器?不用牛馬拉動就能疾馳如飛的大鐵車?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莫非我們是在跟妖怪打仗?嗯?大鐵船?怎麼跟去年發生在佐渡島的事情有點相似……”
但上述的這些疑問,其實已經不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德川幕府在猝不及防之下,又一次遭受了毀滅性的軍事失敗……接下來,幕府憑著手裡這點士氣低落的殘破軍力,該如何抵禦長州藩可能發動的上洛之戰,怎樣彈壓懷有異心的各地諸侯,就統統都成了無法解決的難題。一念及此,德川家光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上天啊!你為何要如此懲戒我家光?難道我德川家的天下,當真要三代而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