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卻被他眼都不眨地殺了全家,甚至逼得未婚妻上吊自盡——其人之天性涼薄,以及對權勢之熱衷,由此可見一斑。
而且,據監軍太監的秘奏,黃石此人居然不貪財不好色,甚至可以說是無慾無求,一向不蓄養家丁而與士卒同甘苦,從前的長生軍,現在的福寧軍,皆可整體視為他的家丁,很難說他有沒有什麼不軌之志。
況且此人德行有虧,乃是公認的閹黨大員,和魏忠賢那個奸賊長期勾搭。先帝尚在之時,就和朝中不少大臣私下過從甚密……對一手提拔他的先帝,黃石或許是忠心的,但是對自己這個皇帝,可就不一定了。
“……可惜啊,雖有大才,卻非正人君子,難為我所用!”那時還頗有些道德潔癖的崇禎帝,在心中對黃石如此下了結論,同時默許了文官集團對黃石的打壓和攻訐,逐步削其權柄,先是擼掉了平蠻先鋒將軍的帽子,然後又從福建總兵貶到了福建北路參將,最後甚至有人建議將其下獄處決……要不是帝師孫承宗等人極力抗辯,聲稱當前國家戰亂不斷,絕不可無故而斬大將,或許黃石已經落到了跟魏忠賢一樣的下場。
接著,在消停了一段時間之後,福建巡撫熊文燦又舊事重提,彈劾了當時已經貶為福建北路參將的黃石一大堆罪狀,然後聲稱為了招撫海賊,平定閩海,需要用黃石的腦袋來立威和給一干“海主”們出氣……
可惜熊文燦這份奏摺送到北京的時候,已是崇禎三年了,崇禎皇帝剛剛經歷了一次建奴圍城的悲劇,而且眼看著似乎馬上還要經歷第二次,京師西邊的宣府、大同一帶,烽火狼煙已是一處連著一處……前次韃子南下的時候,由於關寧軍的譁變叛亂,北京城都差一點陷落,最後崇禎皇帝只能千刀萬剮了袁督師出氣。這一次韃虜再次破關南下,崇禎皇帝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此時看到熊文燦又要違反體制擅殺大將,頓時嚇了一跳——袁崇煥號稱“五年平遼”,擅自斬殺了毛文龍立威,然後就把建奴放到了北京城下。熊文燦現在說是為了平定海疆,需要斬殺名氣更大的黃石來統一事權,接著莫非就會有哪一股海賊打破南京城?
雖然南方和北方的情況截然不同,但架不住已經有了心理陰影的崇禎皇帝如此聯想啊!
於是,崇禎皇帝立刻就把熊文燦的這個荒誕建議給駁了回去,回頭想想不放心,唯恐熊文燦一不做二不休,學著之前的袁崇煥乾脆偽造聖旨去殺人,又趕緊往福建發了一道密旨,聲色俱厲地恐嚇了熊文燦一通,讓他不要忘了袁崇煥的下場……這份密旨看上去似乎還是有效果的,熊文燦之後就再也沒提什麼要殺黃石的事情,貌似從那之後就化干戈為玉帛,知道要彼此相忍為國的道理了。尤其是在去年海寇襲擾閩南,被黃石擊退之後,即將調任兩廣總督的熊文燦還為他請功,讓黃石恢復了福建總兵的官位。
然而,崇禎皇帝雖然不打算看著熊文燦違反體制,擅殺黃石這樣等級的武官,但心中同樣也對黃石這個“先帝舊臣”不是沒有芥蒂,至少是不準備把他重新啟用到遼東戰場的——儘管自從建奴兩次南下劫掠,罪督袁崇煥伏法以來,啟用黃石的呼聲一浪接著一浪,但都被崇禎皇帝給壓了下來。
總之,崇禎皇帝對黃石的看法是很矛盾的,既承認他的才能,又對提拔他很有牴觸,最後便把黃石丟在南邊冷藏下去,除非遼東戰局實在崩壞到了極點,才會把他拉出來頂上去……所以,黃石的這一封捷報,就讓崇禎皇帝深感糾結:雖然他早就知道琉球的求援,而大明庇護藩國也是理所應當之事。但黃石沒得到內閣的批准就出徵日本,那就是“私自出兵,形同叛逆。”,何況日本還是洪武大帝欽定的“不徵之國”……
哎,罷了罷了,畢竟是打了勝仗,封賞固然不能給。擅自行事的罪也就不治了——以目前大明之時局,萬一實在敗壞到沒法收拾,或許還是需要仰仗黃石這個百戰百勝的名將出馬呢!只要掐住他的錢糧命脈,就不怕他飛上天去……所以,在這份報捷奏章上批了“知道了”三字以後,崇禎皇帝也就沒有繼續多想了。
不愛錢財美色的武將,固然讓皇帝感到警惕,但是那些貪財好利的武將,也同樣讓皇帝感到頭疼。比如說這個登州鎮,乃是最近這幾年才嶄露頭角的一隻力量,那個叫陳新的遼東逃民,不過是捐官出身,眼下居然也積功做到總兵了,儼然已是登州鎮首腦。他在登州開屯田,興海貿,練兵剿匪,幹得有聲有色,一身本事似乎不在昔年的黃石之下。且在崇禎二年韃子入寇之時,這個陳新更是主動率軍勤王,於京畿郊野陣斬六百韃虜,立下大功,喜得崇禎當時便贊他為“朕之戚少保”,彷彿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