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先秦時代開始,中國古人就講究席地而坐,分案而食,跟未來日本人生活在榻榻米上的習俗一樣。到了唐宋時代,桌椅雖然已經以“胡床”之名傳入中國,但因為是胡人所創,並非古制,故而為士大夫所不恥,直到北宋初年,椅子、桌子之類的傢俱在中國都還未能普及,譬如北宋名臣趙普貴為宰相,家中竟完全沒有桌椅板凳,就算是皇帝來了,都只好招待他席地而坐。
當然,此時已是北宋末年,桌椅凳子之類的傢俱,已經在宋朝的民間流行開來,但席地而坐的古老習俗也還沒有被遺忘——大概跟現代的日本人比較類似——看著秦檜、汪伯彥、岳飛、韓世忠這些傢伙一個個都跪坐得很自然的模樣,跪得兩腿痠麻的王秋不由得暗自嘀咕: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唐宋遺風在日本”?
言歸正傳,此時此刻,他們都圍著這張河北戰區軍事地圖,談論著當前的宋金戰事。
“……今年秋天,金虜先後攻破中山、太原、真定三鎮,使得我大宋北方門戶洞開。又派遣偏師破汾州、渡黃河,陷洛陽,奪取潼關,以堵截關西禁軍的出關東援之路。但之後為了攻略汴梁,各路金軍都被集結到東京城下,然後被真人做法燒得一火俱空……眼下的河北雖然殘破至極,但卻並無多少金兵殘留。”
作為河北兵馬大元帥府的副元帥,汪伯彥雖然人品和節操都很成問題,軍事指揮能力更是慘不忍睹,但在情報方面,由於始終身處於第一線,故而還是掌握得挺詳細的,“……此次金兵南征,在河東還零星佈置了一些兵馬,但在河北只是穿州過縣,並未逐城攻擊,也沒有分兵留守後路。唯獨在攻陷真定之後,留駐了一支渤海人降軍,約摸有三千人上下,看守他們踏入宋境的門戶。此外,在十日之前,還曾經聽聞邯鄲城一度遭到偷襲,但攻城的賊人到底是金軍還是流寇,亦或是叛亂的官軍,我等就不得而知了……”
根據汪伯彥的說法,金軍前後兩次南下中原,都是採用了不顧後路、強行突破的冒險戰術,把大批完好的宋朝城市留在身後。即使是那些被金兵攻陷的城市,絕大部分也是被金軍直接遺棄,而非分兵駐守。
這種做法固然有利於集中兵力,避免被敵人各個擊破。但是,當最前沿的野戰主力遭到毀滅性打擊之後,整個戰局就會瞬間崩盤,根本不可能再逐步後退、節節抵抗——從汪伯彥在地圖上做的標識來看,隨著汴梁城下十餘萬金軍主力的覆滅,絕大部分宋朝的舊疆土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光復了!
當然,這只是一種錯覺罷了。
因為金軍的失敗並不等於宋軍的勝利,你必須考慮到其它“選手”的存在。
——就如同美軍儘管在伊拉克戰爭中輕鬆打倒了薩達姆,但卻又不得不繼續打了十年治安戰一樣。
眼下宋朝面臨的局勢也是一樣,儘管入侵的金軍已被殲滅,但河北、河東和中原的大片土地也被打成了無政府狀態。即使是康王的河北兵馬大元帥府,也只是大名、相州等少數幾個未曾遭遇兵災的州縣作為核心根據地,收攏各路殘軍擁兵自保。至於除此之外的上百個州縣,則完全成了流民和賊寇的天下。
事實上,由於被大雪和流寇阻隔了交通,相州與河北、河東大部分州縣的聯絡已經斷絕。此時此刻,到底有多少州縣已經在混亂中被金軍或流寇攻破焚燬,有多少城市還在地方官員的領導下孤懸敵後苦苦堅持,眼下都還是一個未知數。至於那些散落在敵後的宋軍還聽不聽朝廷的詔令,同樣也是沒人說得準。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除了駐紮在真定府的三千渤海兵之外,金國在河北宋境以南就沒有任何已經被探明確認的野戰部隊了。當然,在河北的鄉野之間,肯定還有一些“打草谷”的金軍小部隊在到處遊蕩。但這種最多不過幾十人、百餘人的小股流寇,除了戰鬥力強悍一些之外,實際上也就跟山賊土匪一個檔次,在正規軍面前派不上什麼用場——更別提他們還是在宋境客場作戰,想打游擊戰都沒那個群眾基礎。
至於金軍的最後一支預備部隊,則佈置在舊遼的燕京,也就是未來的首都北京一帶。
“……也就是說,除了真定府的三千渤海兵,還有散落在太行山西邊的那些漢奸叛徒、各族降軍之外,距離我們最近的女真韃子,就是燕京城的金國太子完顏斜也,還有他手下的兩萬女真精騎了?”
聽了汪伯彥的描述之後,郭京敲了敲地圖上的燕京城,如此說道。
“……只能說是在舊遼的南京道之內,未必是在燕京城裡。”
岳飛突然插話說,他作為曾經參加過宣和年間的兩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