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墨的深淵似的紅瞳裡,好可怕的一雙眼睛,怎麼也看不透。
她鬆開手,定了定心神,用那極其低沉的嗓音疏離地道,“太一道友客氣了,說什麼謝不謝的,大家各取所需,日後巫族有什麼需要妖界出力的,還望施以援手。”
此刻的太一還不曾回神,他尚且停留在方才與她對視的時間上,他看到她黑色的雙瞳,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好像這雙眼睛上輩子就記著,他夢裡似有無數次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這種奇妙的感覺是第一次出現,可詭異地那般清晰,叫他猝不及防,呼吸困難。
直到夙華遲疑地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他才反應過來,“你剛才說什麼?抱歉,我沒有注意。”
因為夙華虛扶了他一下,所以現下他們兩個離得很近,她嘴裡噴薄的熱氣就剛好像水霧一般噴在了他的鎖骨上,教他極其敏感地顫了顫。
“我剛才說,大家各取所需,互相幫助,將來巫族有難之時,還請你們兄弟倆幫幫忙。”夙華直接用最簡單透明的重複剛才那文縐縐的話語,她在心裡默默吐糟一句,古人真麻煩,有學問的古人更是麻煩,之乎者也太難用。
不曾想過她會這般直白的太一非但沒有嘲笑,反而是暗自會心一笑,這姑娘說話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率真,不論是殺他也好,還是幫他也好,還是有事相求也好,都這般單刀直入。“太一定當竭盡所能,不辜負十二祖巫與夙華道友的囑託。”
夙華無奈地撇撇嘴,真是麻煩,非得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才好嗎?她還是比較喜歡計蒙這性子的粗人,她一把將正在和他的屬下佈置任務的計蒙拽了過來,也不管會不會打擾到他們,一個一個地將所有人都指了個遍,徑自說道:“你,你,你,還有你,你們都來,今兒晚上和本尊、和你們的兩位領主大人,還有這位小哥,太一道友,一起喝酒,一個都不許跑!今天晚上就如了計蒙小兄弟的願,不醉不歸可好?”
計蒙聞言,眼睛比一百瓦的燈泡還亮,雖然看到了英招的擔憂,但還是選擇了無視,“今天難得夙華巫尊肯賞臉,是我翡翠山脈莫大的榮耀哈哈!來人啊!快給我們備上一百罈好酒!咱們要喝個痛快!”
英招仍舊不怎麼贊同,他擔憂地看了一言夙華,只見她笑臉迎人,大有一副今天晚上要把他們都喝醉的豪情,他在心中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大哥,夙華巫尊畢竟是女子,和我們軍中的將士們喝酒……”不單單說巫尊的身份不允許,就單單說她是一女子,這就不行。
計蒙是個粗人,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的瑣事?他擺擺手,“不妨事不妨事,夙華巫尊和咱們什麼交情?咱們四個可是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好漢,將她當成男人不就好了?”說著還想挽著人家的肩,這下可被夙華給躲了過去,笑話,要是被他給吃了豆腐,她那凶神惡煞的兇名可就沒了。
夙華自信地一笑,讓眾人的目光都被她給吸引了去,“計蒙說的對,女子自然能上陣殺敵了,你看看我后土祖巫和玄冥祖巫,哪個不是戰場上響噹噹的女戰神?還有,這喝酒嘛,我可是能夠喝倒我那十二位哥哥姐姐,最後一個倒下的人,你們若是跟我比,肯定只有一個字!”
這一晚,他們將宴會設在了星空之下,篝火被點燃,熊熊燃燒的紅色火焰在夜空下散發著迷人的熱氣,將人的心都照的暖暖的,大家圍成一個又一個圈,而圈的最中間,便是計蒙、英招、太一、夙華以及七名統領。
她隨意地坐在一邊,也不知是湊巧還是人為的安排,太一正巧在她右側。
她微微側著頭,手支著腦袋,看著他們高興地唱著歌,跳著舞,開懷暢飲,教人好不痛快!
儘管種族不同,但因為守住了家園而開心的這一點是世上所有生靈共同的東西,他們用著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內心的歡愉。她也為他們祝福,不過,僅是此刻而已。
望著那紅色的火焰高高地燃起,眯著眼睛陷入沉思,拿起酒壺,一口飲下,火辣辣的酒水進入腹中,一種奇怪的滋味湧上心頭。
她希望,時光能夠停留在這種時候該多好,不必要面對那些她所熟知的結局。她甚至有著一種奢望,若是自己沒有那些記憶該多好,和洪荒眾生相同,不知前路如何,沒有害怕,沒有恐懼,只需秉著自己的心往前走即可。就好像他們現在這樣,為了快樂而快樂,這般單純。
可真的和大家一樣,她又如何能守住她想要守住的東西?正因為,她得到的東西多,所以身上肩負的責任就越多,若是能重來一次,她依舊會做出當初相同的決定。
“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