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落地,悶聲搶出,一掌拍出。眾人未料他一代高僧竟施偷襲,都覺驚怒,呼之未及,忽聽雲殊大喝一聲:“來得好。”雙掌疾吐。剎那間,狂風如嘯,灼浪逼人,龍牙上人一聲大叫,足不沾地般跌出丈餘。雲殊身子微晃,喝道:“賊和尚,再接我一掌。”身若旋風飆出,一掌拍向龍牙胸前。龍牙無可閃避,揮掌相迎,但覺對方掌如山來,周身百骸欲散,霎時間跌出三丈,兀自站立不住,連轉兩轉,臉色陣紅陣白,猶未站穩,又聽雲殊一聲驟喝:“第三掌。”聲未歇,掌已至,較之先前兩掌,勁風猶烈。龍牙無奈聚起殘力,拼死擋出,四掌相交,發出悶雷也似一聲響,龍牙驀地手舞足蹈,越過眾人頭頂,嘩啦一聲栽進湖裡。他早先已把“大圓滿心髓”運到十足,此時身子灼如火炭,不但攪得水花四濺,抑且蒸起大團大團的白色水氣。
龍牙上人適才耀武揚威,不可一世,誰料三掌便被震落湖中,群豪不禁歡聲雷動。獅心尊者更是驚駭欲絕,一咬牙,趁著龍牙上人落水、雲殊氣勢稍挫的當兒,合身撲上,兩道掌風利若刀戟,劈向雲殊背脊。
雲殊知覺奇靈,獅心尊者掌風未到,他已轉身,左拳如勾,壓住獅心右腕,右掌對上獅心左掌,忽地拳掌相錯,右推左拉,正反兩股勁力均大得驚人。但聽喀嚓一聲,獅心尊者倒退三步,面色青灰如泥,一條右臂死蛇般軟搭搭地垂了下來。
雲殊卻不趁勝追擊,凝立如山,目視獅心,喝道:“誰道大宋更無男兒?”他三掌震飛龍牙上人,半招卸下獅心右臂,此時雷霆一喝,獅心尊者身子忽震,雙目陡張,哇得吐出一口血來。
釋天風雙眼發亮,高叫道:“你是老窮酸的弟子麼?功夫不壞,來來來,讓老夫指點你兩招!”摩拳擦掌,興奮不已,淩水月一把將他拽住,嗔道:“老頭子,莫要攪了人家的正事。”她瞧雲殊威勢,心底略有些怯了,生怕釋天風當眾輸了丟人。釋天風被她拽住,不情不願退了一邊。
卻聽嘩啦一聲水響,龍牙從水下鑽將出來,將身一搖,大喝道:“小子莫狂,老衲還沒輸呢!”原來他那三次退得迅疾,消去雲殊大半掌勢,是以並未重傷,自忖還能再戰。眾人瞧他如此狼狽,兀自嘴硬,盡都笑了起來,只聽賈秀才笑道:“不知各位可否聽過一個笑話?”旁人道:“什麼笑話?”賈秀才將摺扇刷地展開,那扇子被火燒過,焦黑破爛,賈秀才也不顧好不好看,搖扇笑道:“話說從前,有個人在岸邊看佛經,有頭豬卻在水中游泳。”風憐奇道:“豬也能游泳?”賈秀才道:“天下怪事多了,人嘴裡能放屁,豬幹麼就不能游泳?”旁邊人嗤嗤偷笑,風憐恍然悟到賈秀才又在變著法兒罵人,撇起小嘴,怒哼一聲。
卻聽賈秀才又道:“卻說那頭豬遊了一會兒,瞧那人唸唸有詞,邊爬上岸來,指著佛經問道:‘這是什麼東西?’那人如實答道:‘這個叫書!’那豬又指著書上的兩個字問:‘那這兩個彎曲曲的又是什麼東西?’那人道:‘這個麼,念做老衲,就是自稱我的意思。’呵,大夥兒且猜猜豬怎麼說?”眾人十九猜到,卻有人故意問道:“怎麼說?”
賈秀才哈哈笑道:“那頭豬楞了半晌,突道:‘奇怪,為何偏你有書,老衲卻沒輸呢?”,眾人鬨然大笑,有人大聲叫道:“豬頭豬腦的,有書沒書還不是一樣?”龍牙臉色青紅不定,狠瞪著賈秀才,忖道:“你這賊廝鳥若是落到老衲手上,保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風憐冷笑一聲,道:“賈秀才你只會罵人豬狗,瞧瞧你自個兒模樣,倒像是一頭燙了毛的死豬。”眾人一瞧,賈秀才鬚髮焦枯,渾身精溼,除了略顯瘦削,倒真有些燙毛豬的風采,好事者頓時偷笑了起來。龍牙上人瞧了風憐一眼,暗懷感激。
賈秀才卻神色鎮定,搖扇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豬在易經中為豚,豚卦有云:好避,君子吉,小人否。也就是說,豬也有好壞之分,我這等好豬,能叫好人吉利,惡人遭殃,懲惡揚善,功莫大焉,至於那些不認輸的,統統都是壞豬,……”他歪解卦辭,正當興頭,忽地斂眉一驚,向花清淵等人團團做了個揖,哈哈笑道:“魯班門前弄大斧,天機宮前談易書,小生無意冒讀大賢,慚愧慚愧。”
風憐見他滑稽模樣,也不禁咯咯笑了起來:“看起來,你這頭好豬端地皮粗肉厚,燙也燙不死的。”賈秀才拱手笑道:“姑娘過譽,賈某生受了。”風憐道:“豬皮之中,唯臉皮最厚。”賈秀才面色不改,打個哈哈,晃頭道:“知我者,姑娘哉。”風憐拿他沒法,只得恨恨罷口。
此時其他船隻盡都到了,船上所載,均是昂然大漢,共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