綵衣人臉色森冷,緩緩走來,怒龍幫眾人均是心頭一凜,握緊刀劍。綵衣人冷笑道:“一……”
白衣女子卻不抬頭,仍伸出雪白纖手,搭上劉梓脈搏,忽聽吳常青鼻間重重一哼道:“不許給他治!”白衣女子奇道:“為什麼?”吳常青冷笑道:“你看見他衣袖上的龍麼?’’白衣女子瞥眼看去,劉梓袖邊果然繡了條小銀龍。吳常青道:“這是怒龍幫的標記。哼,怒龍幫泰安一霸,沒一個好角色,此等惡徒,不救也罷!”怒龍幫眾又驚又怒,皆想若非強敵在側,定要教訓教訓這個肥老頭子。
綵衣人哈哈笑道:“這位先生所言極是,這就讓區區出手,將他們都趕走吧!”吳常青看了他手中木偶一眼,冷道:“你討什麼好?我不救他,也不會治你的龍鬚針之傷。哼,傀儡雙煞,你是木偶煞?”又瞅了綵衣人身旁那少女道:“你該是布袋煞吧。哼,兩個乳臭未乾的小畜生,仗著幾下臭把式,不分好歹,殺人如麻,也算不得什麼好東西。都給我滾,不要汙了老子的地方。”
木偶煞聽他一口道出自己傷勢,頗是吃驚,又聽他如此羞辱,眉間不由閃過一抹怒色,嘿笑道:“好,不治就不治,我也不求你,但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救了這姓劉的小畜生,休怪我不客氣!”
吳常青騰地站起,怒道:“好啊,你怎麼不客氣來著?”布袋煞眼看雙方鬧僵,急得流出淚來,但想求這惡老頭多半無用,忽地快步趕上,“撲通”一聲,跪在那白衣女子面前,硬嚥道:“女菩薩,你行行好,千萬救救我哥哥!”一時伏在地上,連連磕頭。
白衣女子慌忙站起,扶起她道:“快起來,快起來,我……我一定想法救他。”布袋煞大喜。吳常青張大小眼,瞪視白衣女子道:“渾丫頭,你敢不聽我話?他媽的,以後再也不准你出來!”白衣女子低著頭,輕聲道:“他倆的傷一旦發作,定然很慘的,我……我真瞧不得人受苦……”說著身子一晃,似乎站立不穩,匆匆探手人懷,取出個白玉瓶子,傾出兩粒藥丸子,塞進口裡。
吳常青呆呆望著她,忽地一頓足,怒道:“我給你說,這些人都是壞人,殺人越貨,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哼,你還記不記得,你拜師之時我說過什麼?”那白衣女子身子一震,低聲道:“記得,您說過做您的徒弟,就要有‘菩薩手段,閻王心腸’!”
吳常青道:“不錯,醫術當然要妙如菩薩,有妙手回春之能;心腸卻要硬如閻王,把善惡忠奸分得一清二楚。好人有病,自然千方百計給他醫治,壞人有病,那是老天罰罪,上上大吉,決不要動半個手指頭!要不救了那些惡徒,便會害死更多好人!”白衣女子搖了搖頭,嘆道:“可是孫思邈的《千金方》上說:‘人命至重,有貴千金’,對大夫而言,不論貴賤貧富,善惡忠奸,都是一條有貴千金的性命。”吳常青惱羞成怒,啐道:“放屁,放屁,這都是哪年的老黃曆,哼,你不聽我話,我趕你出門!”
白衣女子肩頭微微哆嗦,顫聲道:“可……可我見不得人受苦……我……見不得人受苦……”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淚珠從雪白的下領滴落下來,在泥土上留下點點痕跡。昊常青臉色鐵青,狠狠瞪了她一會兒,忽地一拂袖,怒道:“老子不管了,不管了!哼,他媽的不管了!”
白衣女子默然一陣,忽地一伸袖,抹了淚,探手把住劉梓脈搏,沉吟片刻,嘆道:“你地倉、秉風、環跳三穴被炎陽毒氣侵人,這三個穴位連線足陽明胃經、手陽明大腸經、手太陽小腸經、足少陽三焦經。這四條經脈都屬陽脈,滲入炎毒之氣,好比火上潑油,會引得精血焦枯,肌膚破裂。唉,誰下的手?忒也歹毒了。”
木偶煞是下手之人,知曉這法門,聽她說得一分不差,驚駭欲絕,不由毒念大起:“宰了這小妞,看誰能治得了這姓劉的小子?”想著手指微微一動,尚未抬手,忽聽一聲冷哼,舉目望去,卻見梁蕭站在三丈之外,目光如炬,投在自己臉上。他頓覺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動彈。
劉梓氣喘道:“那麼,可有辦法醫治?”白衣女子道:“既知緣由,治來卻也容易。”當下取出三支鋼
針,隨手刺中三處傷穴,出手頗快,認穴極準,在場武學高手俱暗暗喝了聲彩。只見鋼針人體,三縷黑血順著針尾射出,敢情三支鋼針俱是空心。劉梓只覺渾身陡松,大為暢快。
白衣女子看那黑血變紅凝結,收針道:“洩去血氣陽毒也跟著出來,我再開一張方子,你按此服用,十日內該當痊癒。”說罷寫了一張藥方,正要交給劉梓,忽地人影倏晃,藥方被布袋煞一把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