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點般的聲音響了片刻,忽一歇,只聽賀陀羅哼了一聲,道:“平章大人躲得倒嚴實,好,再聽聽灑家這個。”忽然之間,便聽得一陣鳥語啁啾,柔媚婉轉,花曉霜心頭一動,只覺一股熱氣從小腹升到心口,禁不住向梁蕭懷裡靠去。梁蕭覺出她舉動有異,心頭微微一蕩,但他功力深湛,念頭一閃即沒,忙用手捂住曉霜雙耳。但那鳥啼聲越發柔媚,似遠似近,若有若無,如無數根又細又韌的鋼絲蜿蜒透來,鑽巖繞石,透過樑蕭雙手,鑽人花曉霜耳內。花曉霜只覺那鳥鳴中滿含春意,彷彿清溪碧水,春風送暖,對對鴛鴦,水上相戲,不自禁心神盪漾,伸出雙手,緊緊抱住梁蕭腰肢。
梁蕭曾在黃山見識過賀陀羅的神通,一聽鳥語,便知其中有催情之功,急施“洗心入定”之法,祛除雜念。正運功之際,忽覺花曉霜身子滾燙起來,呼吸漸沉,口中吐出熱氣,輕輕噴在自己臉上。梁蕭不由暗暗叫苦。
原來,賀陀羅先以鳥笛引來無數雀鳥,搜尋二人,卻不料梁蕭早已有備,賀陀羅搜尋不到,心想梁蕭身邊既有女子,不妨先亂了那女子神志,再讓這女子引誘梁蕭,一旦兩人神志昏亂,必為鳥笛所趁,乖乖出來。於是便奏出雎鳩之聲,他曾以這手段迫得公羊羽衷情大發,幾欲瘋狂,花曉霜又如何抵受得住。
梁蕭但覺花曉霜渾身發抖,輕輕呻吟,不由心中暗歎,在她耳邊低聲道:“曉霜,我說一門心法,你好好聽了,照著修煉,便不會難受……”花曉霜心神迷亂,渾身熾熱難忍,她不明男女之事,不知如何宣洩,只想抱緊梁蕭,方能舒服一些,聽得這話,搖頭道:“蕭哥哥……我……我不要聽……你抱住我……我便好……”
梁蕭皺了皺眉,將一道內力度人她玉枕穴。花曉霜神志一清,耳邊傳來梁蕭的聲音:“道者天地兩不知,身在壺中無人識,老樹盤根入泥土,疏枝橫斜不留影……”他一邊唸誦口訣,一邊將含義說出,曉霜為人雖然天真,但聰明過人,梁蕭一遍說完,她已大致領悟,依法習煉,心神收斂,熾熱之感也漸漸消退。
過了大半個時辰,那詭異鳥鳴終於止歇,想是賀陀羅久不見二人出來,另往別處搜尋去了。二人舒了口氣,對視一眼,花曉霜想起自己方才言行,端的面紅耳赤,羞慚不勝。梁蕭卻尋思道:“賀陀羅武功太強,眼下不是他的敵手,卻不知如何才救得出吳先生。”
花曉霜心中慘然,道:“蕭哥哥,都怪我,敵人那麼厲害,我……我不該逼著你去救師父的。”想著昊常青生死未卜,眼一紅,淚水如珠滴落。梁蕭搖頭道:“曉霜,我這條命本是撿回來的,丟了也不算什麼,可是我若死了,吳先生又沒救出,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叫人如何放心?”
花曉霜聽他如此關心自己,已覺感動,又見他眼中愁意甚濃,心中悲喜交集,脫口便道:“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梁蕭心道:“一死倒也乾淨,怕只怕落人那些奸賊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怕曉霜掛心,沒有說出,只是勉強笑笑。
花曉霜不忍再說救人之事,岔開話題,道:“蕭哥哥,你方才教我的是什麼功夫?”梁蕭隨口道:“那是《紫府元宗》的‘洗心篇’與‘人定篇’。”
花曉霜奇道:“《紫府元宗》是什麼?”梁蕭取出懷中木盒,展開油紙,取出素箋道:“就是這個。”曉霜接過,展開閱覽。
梁蕭道:“‘人定篇’之後,古怪字句甚多,我也看不明白,後來找過兩個道士,但那些牛鼻子不學無術,都說不出個所以然,看來非得尋個積年的道士,方能問個明白。”花曉霜就著縫隙餘光,粗粗看了一篇,忽道:“蕭哥哥,我雖不是積年的道士,卻也能看懂的!”
梁蕭嘆道:“曉霜,我知你想引我開心……”花曉霜搖頭道:“不是不是,我雖不懂什麼修真成仙之法,但這裡面有許多醫理,我細細琢磨,都能明白。”
梁蕭將信將疑,卻聽花曉霜道:“我們醫者為治病救人,須得鑽研脈理,探究人體奧妙;看了這《紫府元宗》,我才知道,這些修真羽士,為了駐顏長生,成就仙道,也在探究經脈氣血的奧妙;世人雖有千千萬萬,但身子都是一般,不離血肉毛髮,五臟六腑和二十經脈;治病的大夫與修真的羽士,雖然各行其是,其實殊途同歸,都在探究人體奧妙,我能看懂他們的道書,想必高明的羽士,也能看懂我們的醫書。”
梁蕭肅然道:“如此說來,醫道仙道本是一家了!”曉霜點頭道:“說來說去,我們兩家,都不離陰陽五行之理。”她用雪白纖細的手指點著(紫府元宗),說道,“醫書有云:‘青屬木入肝,赤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