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舊愛南泯
梁蕭聽得“陷身囹圄,受盡折磨”兩句,不覺渾身一震,寒聲道:“你又耍什麼詭計?”韓凝紫退了半步,防他施襲,吃吃笑道:“你不信就罷,何必做出這等模樣來唬人?想殺我?好啊,我大不了一死,你卻休想得知鶯鶯的下落。”
梁蕭一時語塞,沉默一陣,冷冷道:“她的下落與我有什麼相干?你這些話,留著給雲殊說得好。”韓凝紫失笑道:“你這小子,骨子裡倒是小氣得緊,可憐柳鶯鶯一顆痴心,卻被狗吃了。”說罷拂袖便走。
梁蕭臉色微微一變,一拍桌案,揚聲:“韓凝紫,你這話若不說明,便留下腦袋吧。”韓凝紫飄然回身,淡淡笑道:“你們這些恩恩怨怨,我也不想多管。不過,念著鶯鶯一片痴心,還是告知你一二。一年前,鶯鶯被楚仙流生擒,關在九華山中的天香山莊,至於其後如何,非我所知了,不過,這般嬌美的人兒,落入那老色鬼的手裡,只怕……”她見梁蕭兩眼精光進出,當即住口,咯咯咯一陣大笑,揚長去了。
梁蕭定定望著她背影消失,臉色漸漸蒼白。不一會兒,額上涔涔落下汗來。花曉霜見他眼神恍惚,身子僵直如木石,不由暗暗擔心,她雖不明韓凝紫言中之意,卻也知那人對梁蕭極為重要,便道:“蕭哥哥,你沒事吧?”梁蕭唔了一聲,掏出一串銅錢扔給夥計,也不待找錢,便匆匆出門。花曉霜見狀,忙牽著白驢,招呼花生追趕。
梁蕭大步流星,沿河岸向西走了一段,忽而止步,在河堤邊坐下,望著滔滔黃河,呆呆出神,花曉霜見他神色苦惱,不知發生何事,又不便驚擾他,便與花生遠遠觀望。花生早將剩下的酒肉饅頭兜在僧袍裡,此時無話,便坐下來吃得高興。
梁蕭對著河水,足足坐了大半個時辰,終於站起身來,回望花曉霜,神色猶豫,半晌方道:“曉霜,只怕我要去南方一趟,你屈尊陪我走一遭,好不好?”花曉霜道:“蕭哥哥你這話可見外了,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天下蒼生,不分南北,醫者醫病,北方南方均是一般。”
梁蕭神色黯然,喃喃道:“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反覆唸了數遍,露出一絲慘笑。花曉霜忍不住問道:“蕭哥哥,你怎麼啦?”梁蕭嘆道:“以前也有人對我說過這種話,我也答應過她,可惜她做到了,我卻沒能做到。”
花曉霜見他眼中盡是傷痛之色,不知為何,心中一酸,脫口問道:“她……她是誰?”梁蕭定定看了她半晌,忽道:“曉霜,我是一個百死餘生的大壞人,跟我在一起,真辱沒了你。”
花曉霜一愣,繼而眼圈泛紅,顫聲道:“蕭哥哥,你怎麼,怎麼盡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我不愛聽。”說到這裡,眉梢一顫,兩點淚珠便滾出眼角。梁蕭見她落淚,勸她回家的話再也出不了口,幽幽嘆了口氣,伸袖給她拭去淚痕,說道:“好好,我再不說這些話了。”轉頭望去,卻見花生嘴裡叼著半個肉饅頭,瞪眼望著自己二人,神色驚疑。
花曉霜覺出外人在側,微覺羞赧,岔開話道:“蕭哥哥,咱們去南方吧。”梁蕭點點頭,讓她騎上白驢,一手牽著,走在前面,花生負著行李,步行在後,三人迄邐南行。
梁蕭一路上沉默寡言,閒下來只是修煉拳劍。花曉霜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深感納悶,無奈鑽研醫書。他二人說話既少,花生靦腆,也只得做個悶嘴葫蘆,好在他性子簡單,只要有酒有肉,也就心滿意足了。
走得些許時日,三人渡過長江,進人皖境,這日午時,三人到了一處客棧,打尖用飯,方才就座,便聽馬蹄聲響,停在客棧之外。那騎士尚未人內,聲音當先衝入:“夥計,兩斤米酒,十斤牛肉,快快上將來,爺兒們吃過還要趕路。”聲若驢鳴,十分響亮,梁蕭聽得耳熟,又聽另一人道:“雷震老弟,不要急,那女賊左右是甕裡的王八,萬萬逃不掉的。”梁蕭不禁恍然,又想起後面說話者乃是“九頭鰲”白三元。此人口中女賊,當是柳鶯鶯無疑了,一時忍不住側耳聆聽。
雷震一屁股坐定,怒道:“此次大家齊心協力,非要楚老兒交出那小娘皮不可,他媽的,楚老兒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抱著那小淫婦兒不放手,哼,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白三元一拍大腿,恨聲道:“對,那賤人殺害你我愛子,又作下那麼多大案,輕易放過,天理不容。多虧雷老弟來知會白某,哼,無論如何,這回定要楚仙流交出人來!哼,不將她剖腹挖心,祭奠我兒,我就是狗孃養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是不堪,汙言穢語,層出不窮,百般詆譭柳鶯鶯。罵了片刻,酒肉皆盡,便將剩下牛肉用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