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慕容摟著曉霜上船,梁蕭跟著跳上,腳下故意運勁,震得龍舟猛然一晃。葉釗失笑道:“小東西,你想弄翻船麼?”花慕容瞪了梁蕭一眼道:“他就愛無事生非。”又向葉釗笑道,“葉大哥,嫂子好嗎?”葉釗哈哈笑道:“好!好!得容少主關心了。”見眾人上船,他轉身將船尾龍角扳動數十下。忽地放開,那船身六隻鐵槳一齊翻飛,馭著龍舟逆水而行,只不過船尾變做了船首罷了。
梁蕭看得吃驚,俯身往下張望。花慕容叫道:“你做什麼?可別掉下去了。” 梁蕭道:“奇怪,這下面怎麼沒人划船?”花慕容失笑道:“這叫千里船,是古時算學大家祖沖之所造。船兒除了發動與轉向要用人力,其他時候,都靠水力推動。”梁蕭道:“祖沖之是誰?武功很好嗎?嗯……算學又是什麼?是不是很厲害的武功?”花慕容笑得直不起腰來,她早先在梁蕭那裡折了一陣,耿耿於懷,此時總算扳回一城,正要出口譏諷,花清淵已笑道:“算學雖不是武功,卻自具奧妙。祖沖之是五胡亂華時的算數宗師,他首創割圓術,算出了圓周率,並依日月之行,推算出大明曆,沿用至今,這個不用人力駕馭的千里船也是他的發明。”梁蕭恍然拍手道:“我知道啦,他和諸葛孔明一樣,都是極聰明的人!”花清淵笑道:“說得是!”
說話之時,千里船穿過怨侶雙峰,漸入群山幽處,河床漸漸陡峭,溪水也變得湍急。忽聽嘩嘩水響,轉過一道彎兒,前方現出六道瀑布,飛瓊濺玉,好似在兩岸懸崖上掛了六個水晶簾子;瀑布下白浪翻滾,咆哮如雷,連石塊也身不由己,跳脫飛濺。但水流越急,六隻鐵槳划動也越是迅疾,催動千里船,在激流中逆流而上。
穿過瀑布,千里船進入一道峽谷。峽谷兩岸崖壁聳立,向內微凹,狀若扇貝,越往上去,越是狹窄;崖壁色彩奇特,瑩潤潤有珠玉之光,正巧一縷暮色斜掠入峽,照在壁上,反覆對映,一時間峽中流金溢彩,讓人眼花繚亂。
在“彩貝峽”中行了半個時辰,梁蕭坐得不耐,問道:“花大叔,還有多遠?”花清淵正要答話,忽見千里船駛出峽口,前方豁然開朗,溪水在山間匯聚成一個湖泊,湖邊青峰錯立,雲霧繚繞,數十隻白鶴唳聲清亮,在晚照中翩然往來。葉釗手挽龍角,忽地朗聲歌道:“水接西天霧裡花,雲飛鶴舞是仙家,暮山如酒山人醉,嘿,一曲狂歌動晚霞。”歌聲豪放清絕,在群山中久久迴盪。
花清淵站起身來,遙指道:“蕭兒你瞧,那便是棲月谷、天機宮了。”梁蕭極目望去,只見與岸相接處,三處飛瀑,似從天落,三個蟠龍纏繞的奇形巨輪在瀑布前緩緩轉動,帶動千百根細長銅臂,在水中時隱時現,有若無數蛟龍糾纏。梁蕭瞧得目定口呆,失聲道:“那是什麼?”
花清淵道:“那是天樞、天璇與天璣。這三大巨輪,在棲月谷前已然轉動三百年了。”梁蕭奇道:“它們有什麼用處?”花清淵笑道:“說來話長!待會兒你自當知曉。”
湖水平緩,千里船慢下來,自三輪之間緩緩經過。只見前方兩崖摩天,森然對峙,崖壁上鬼斧神工般鐫著兩行行草,依稀可辨。右方是:“橫盡虛空,天象地理無一可恃而可恃者唯我。”左面是:“豎盡來劫,河圖洛書無一可據而可據者皆空。”這兩行字遒勁絕倫,字字均有數丈見方,最末一筆直入水中,氣勢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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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陣無形(1)
千里船在一片石灘前靠住,眾人上岸。前面是一個幽曠山谷,四周高峰環抱,峰頂接雲,無以借足,唯有谷底尚可行走。谷底皆為頁岩,亂石蒼松,參差不齊,石塊大者彷彿小山,小者不下萬鈞。松石之間,散立著無數石人像,高及數人,刻畫入微,除了體形龐大,其喜怒哀樂,一顰一笑,皆與常人無異:或坐或立,或蹲或奔,或蹙眉苦思,或仰天大笑,或彈鋏而歌,或援筆鼓瑟,當真千姿百態,各具風姿,一眼望去,杳無窮盡。
梁蕭雖已見怪不怪,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道:“這又是什麼?”花清淵肅然道:“這是八百聖賢像,雕刻了從古至今,史籍所載的八百位先聖賢哲、名將奇人……”他手指一個峨冠博帶、容貌奇古,有俯瞰天下之勢的石像道,“那是軒轅黃帝。”又指著一名額高臉闊,兩眼深陷,手揮一柄藥鋤的老人道,“那便是神農炎帝。”又指著一個眉長耳大,長鬚過腹,騎著一頭青牛的老人道,“這是寫下五千字道德真言的老子李耳。”轉手再指著一名抱手作揖的儒服老者道,“那便是文聖孔丘了。”
梁蕭一邊聽,一邊看,忽覺那些石像並非凝立不動,竟似在緩緩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