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而起,如飛鳥般掠過一片丘巒,消失不見。眾官兵為他神威所奪,目瞪口呆,竟忘了追趕。
秦伯符翻過幾座山丘,方才停下步子。將梁蕭放落,拈鬚笑道:“小傢伙,我問你,適才我與何嵩陽鬥力,你怎麼不趁機逃走?”梁蕭撇嘴哼了一聲,道:“你說什麼,再怎麼說,我也不能不講義氣。”秦伯符瞧他小臉稚嫩,說話時卻竭力學出大人的樣子,不倫不類,不覺笑道:“臭小鬼胡吹大氣,嘿,你小小年紀,懂什麼義氣?我瞧是傻里傻氣還差不多。”他口中揶揄,心裡卻覺自己此番並沒救錯人,甚感欣慰,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梁蕭生來最受不得被人小覷,聞言怒道:“傻里傻氣,總好過你死樣活氣!”
秦伯符笑聲忽止,冷聲道:“小鬼……”梁蕭立馬道:“老鬼。”秦伯符臉一沉,道:“你這臭小鬼……”話未說完,梁蕭便道:“你這病老鬼……”秦伯符怒目相向,叱道:“你這臭小鬼,怎就牙尖嘴利的,不肯吃虧?”梁蕭啐道:“你這病老鬼,一瞧就活不過明天,被我罵一罵,又有什麼關係?”秦伯符被他無意說中生平最為忌諱之事,臉色陡沉,厲聲喝道:“臭小鬼,你再咒我試試?”
梁蕭瞧過他大顯神威,見他辭色轉厲,微微膽怯,撅嘴道:“說不過就翻臉,哼,不與你說了!”轉身道,“白痴兒,走啦!”秦伯符大怒,一把扣住他胳膊,反轉過來,厲聲道:“臭小鬼,你敢罵我白痴?”梁蕭被他一扭,痛得幾乎流出淚來,大叫道:“臭老頭,我叫狗兒,又不是叫你……哎喲……”
秦伯符一愣,忽聽得汪汪狗叫,低頭一看,卻是那隻渾身灰黑的小狗,瞧見主人被欺,甚覺憤怒,身上毛髮盡豎,衝著秦伯符猛吠。秦伯符麵皮發燙,暗叫慚愧,將梁蕭放開。但他自重身份,明知誤會對方,也不願向這小孩子認錯,只是嘿然坐下,淡淡道:“敢情這狗叫做白痴兒麼?這名字起得一點兒都不好。”梁蕭怒道:“誰說不好,它洗淨了比雪還要白!”秦伯符失笑道:“原來白痴兒這名字並非說狗兒蠢笨,卻是說它長得白啊?哈哈,有趣有趣,我瞧這狗兒灰不溜秋,該叫灰痴兒、黑痴兒,方才貼切。”梁蕭撅嘴道:“狗長毛,人穿衣,你穿了件紫衣服,就叫紫痴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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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局(5)
秦伯符嗔目大怒,一拍大腿騰地站起,厲聲道:“臭小鬼,你又繞彎子罵人?”梁蕭知他要打,急忙抱手縮腳。秦伯符見此情形,猛然省悟:“這小子縱然古怪,但到底是個孩子,我秦伯符何等人物,豈能與黃口孺子一般見識?〃於是他按捺怒氣,擺手道:“罷了,臭小鬼,事已過去,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咱們一拍兩散、分道揚鑣!”說著轉身走了兩步,忽又轉過身來,濃眉緊蹙,神色嚴厲,梁蕭當他變卦又要對付自己,慌忙擺個架勢。秦伯符卻不瞧他一眼,只望著遠處冷笑道:“這些狗奴才,跟元人作戰個個都是膿包;對付一個娃兒,倒也悍不畏死。”梁蕭聽得奇怪,循他目光瞧去,只見七八個官兵提刀弄槍,轉過遠處山樑,飛也似的奔了過來。
秦伯符微一冷笑,瞧得身旁立了一塊五尺見方的大青巖,伸手在岩石上一抓,那石塊便如腐土朽木,被他抓落一塊。秦伯符疾喝一聲,那石塊去如流星,噹的一聲,正中一名將官前胸,那名將官雙腳離地,倒飛出兩丈有餘,砰然墮地,口中鮮血狂噴,眼見不活了。諸軍一呆,駐足不前。
秦伯符一伸手,又抓落一枚石塊,諸軍直瞧得兩眼發直,雙股戰戰。忽有人發一聲喊,拔足便逃,眾軍漢恍然驚覺,也顧不得地上長官,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網之魚,腳底生煙,拖刀曳槍,頃刻間走得不見蹤影。
秦伯符驚退諸人,心中得意,不由哈哈大笑,但瞥了梁蕭一眼,笑容一斂,尋思道:“常言說:‘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而今官兵遍佈,這小傢伙到處亂走,無異於羊入虎群,勢難活命。但我身有要事,這小鬼說話又十分討嫌,帶他一路,不知當也不當?”正覺猶豫,忽瞧梁蕭抱起狗兒欲走,當下板起臉來,厲喝道:“回來!”探手將他抓在手裡。梁蕭又驚又惱,踢足掙扎,但秦伯符手如鐵鉗,任他如何掙扎,也難脫身。
秦伯符挾著梁蕭大步疾行,他足力甚健,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梁蕭大嚷小罵,他只當充耳不聞。梁蕭罵了一陣,口乾舌燥,懨懨地沒了聲息。二人行了百里路程,暮日沉西,天色漸晚。也不知到了何處,只見四下裡草木叢生,偶爾傳來泉流嗚咽,若斷若續。又行一程,東天皓月團團升起,飛彩凝輝。梁蕭瞧著這輪滿月,不知怎地竟想起母親笑靨,繼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