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絕不聞回應,心頭焦躁無比:“我擺明車馬,那窮酸也不露面?哼,莫非他膽子越活越小了?抑或當真不在?”略一盤算,目光轉到雲殊臉上,森然道;“臭小子,你嘴硬是不是?好,若不說出那人下落,老夫就在此地,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殺光為止。”雲殊咬牙閉眼,仍是不發一言。
方瀾手摸鬍鬚,笑道:“蕭老怪,你這話說得既叫莫名其妙,又叫大言不慚,此間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獨自一人,殺得了麼?”蕭千絕冷哼一聲,那黑虎抬起頭來,將雲殊送到他手裡。
蕭千絕雖不說話,眾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倘若動起手來,雲殊第一個沒命。雲萬程不自覺雙拳一緊。但他心知此時此地,決計不能示弱,冷笑一聲,方要開口。方瀾卻怕他說出硬話,雙方鬧僵,搶先打個哈哈道:“蕭老怪,你好歹也是當世高手,卻拿一個半大娃兒做人質,不嫌害臊麼?”
蕭千絕瞥他一眼,冷笑道:“你這老頭兒囉裡囉唆,好,老夫第一個宰你祭旗。”方瀾見他眼透兇光,心神一凜,氣貫全身。蕭千絕微一冷笑,方欲抬手,忽聽得遠處黃泥道上馬蹄特特,蕭千絕心念一動:“來人乘馬之時尚且不失步伐節律,當為高手。”八字眉一挑,斜眼睨去。只聽一聲長笑沖天而起,一個雄渾嗓音朗聲吟道:“烽火連天路,淺草沒馬蹄。”話音未歇,另一個聲音長笑接道:“細雨傷故國,落紅笑我痴。”
人群中有人高叫道:“南天三奇。”叫聲中透著欣喜。又聽一聲長笑,空中銀光一閃,攔道的四根松木從中折斷,兩匹駿馬一前一後,潰牆而出。當先一人白衣白馬,手持二丈銀畫戟,巾帶齊飛,神威凜凜。有人怪道:“既是南天三奇,怎地只來了兩個?”另一人冷笑道:“兩人僅夠了,沒聽說過麼:南天三奇,滿二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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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間掛劍(4)
蕭千絕面露失望之色,冷哼一聲,驀地一手按腰,揚聲叫道:“南天三奇,滿三滿四,都是狗屁!”叫聲遙遙送出。那領頭騎士一聲大笑,那匹白馬竹批雙耳,風入四蹄,來勢快了一倍不止。方瀾見勢不妙,高呼道:“姬落紅,莽撞不得。”話音未落,姬落紅人馬如飛,刮喇喇已到近前,驀地鳳眼生威,大笑道:“蕭老怪,口說無憑,吃我一戟。”畫戟掄出個圓弧,咻咻風生,十丈之內,眾人都覺胸口一窒,無法呼吸。
蕭千絕左手提著雲殊,瞧著鐵戟掃來,寂然不動。眾人只當他抵擋不及,紛紛露出喜色,張口欲呼,忽地眼前一花,蕭千絕右手不知何時已將戟柄攥住,雙目陡張,大喝一聲:“止。”身子微晃,雙足倏地入地半尺。姬落紅頓覺一股巨力順著戟桿直透肺腑,繼而傳入坐下馬身。剎那間,骨折聲響,姬落紅雙腕齊斷,身子如流星一般,喀喇喇撞斷兩株蒼松,口血狂噴,殷紅如雪白衣。那匹大宛名駒卻兀自前衝,奔到蕭千絕身前三尺處,忽地四蹄一軟,未及哀鳴,竟已倒斃。這時間,眾人方才叫出口來,只不過一聲歡叫,出口時已化作鬨然駭呼。
清嘯如風,第二匹馬上彈起一道灰濛濛的人影,“蟬劍”莫細雨襟袖飄動,御風而來,手中軟劍灑作漫天劍雨。這路“芙蓉夜雨劍”是他平生絕學,便如詩中所言:“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飄飄灑灑,不可捉摸。
老友一招敗北,雲萬程已是悲憤難抑,又見莫細雨逞強出手,不由失聲叫道:“莫兄且慢!”才要縱起阻攔,卻被方瀾一把拽住,雲萬程詫道:“老哥哥……”方瀾目有痛色,搖頭道:“南天三奇,武功輸了,卻不能輸人!”雲萬程一愣,想起南天三奇生平倨傲,一旦出手,決不容外人相幫,便是平生知己,也不例外,只得頹然嘆了口氣,停步不前。
蕭千絕雙足釘在地上,瞧那劍雨飄來,輕嘿一聲,倒提鐵戟,舞將開來。眾人一瞧無不吃驚,敢情他竟以這六十斤的長大兵刃,使出劍法,靈動輕盈之處,不下莫細雨那柄薄如蟬翼的軟劍,“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在他手中發揮得淋漓盡致。在眾人眼裡,“裂天戟”彷彿黏蟬的長竿,莫細雨更似在竿頭亂舞的灰蟬,屢屢到蕭千絕身前搶奪雲殊,但均被被蕭千絕迫退。
鬥了十來招,“錚錚錚”,劍戟三擊,“蟬劍”斷作四截,蕭千絕大喝一聲,戟尾嗖地刺入了莫細雨的小腹,不待眾人駭呼,勁力鬥吐,莫細雨連人帶戟飛了出去,當得一聲,戟尾沒入一塊青石,將他釘在上面。霎時間,場中死寂一片,群豪目瞪口呆,竟忘呼吸。
莫細雨嚥下一口鮮血,雙手一合,竟將畫戟拔了出來,反手插入地中,蹺起大拇指,朗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