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眾人面前毫不留情的兩次削了老八媳婦的面子。真不知道該說她勇敢呢,還是愚蠢。
第一次我幫她解了圍,可第二次,事起倉促,我只有眼睜睜看著小薇跌下去。
但如果當時能預知後面的發展,我寧可不顧一切的把小薇拉上來,讓跌下去的人換成我,至少,不會讓他的弱點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展示在那麼多人面前。
可是我不會預知,所以只能看著小薇跌下去,看著從門外的人群裡突然衝出一條人影,將滾落在地上的小薇緊緊抱進懷裡。
那瞬間,我的心已經停止跳動,他的臉在眼前放大了無數倍,那眼底的怒火,臉上的驚慌與疼惜,抬起她的手腕的手的小心翼翼的溫柔……
我從不知道他會有這麼多柔軟的情緒,更不知道他的情緒竟能如此赤裸裸的外露,而他的剛毅和她的嬌柔,竟融合的順理成章,他們相互凝視的眼神,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彼此,再無他人。
在幾乎凝滯的氣氛下一步步走下階梯,我半跪在小薇身旁,“爺,我看小薇可能是傷著骨頭了,還是趕緊宣太醫看看要緊。”
小薇身子微震,看向我的眼中已經沒了剛才的迷離,她側過身子似乎想靠向我,卻又震動了一下,繼續留在他的懷裡。
心底有種情緒在醞釀,“四嫂,我沒想過那麼多有的沒的,只想認真和胤祥過日子。”言猶在耳,她為什麼還是放不開他?!
“十三弟呢?”我忍不住說,提醒她,也提醒他。
我沒再看小薇,只是盯住他,想知道她在他心底到底有多大分量,是不是連倫常都可以不顧,連名譽都可以不要,連最親的弟弟都可以捨棄?
所以我沒錯過他仍在看她傷勢的眼中流露的驚醒與掙扎。瞬間出現的那種不顧一切只想將她擁抱的絕然幾乎讓我崩潰,但最終理智終於接管,他的眼神平靜下來,只餘一絲痛苦。雖然託著她手腕的手依然溫柔,可我知道他已經回到了四貝勒和胤祥四哥的身份。
風勢漸小,簾子垂落下來,掩蓋了外面的一切,也掩蓋了我心裡的那道身影。
他的痛苦、他的掙扎、他的溫柔,都是給她的,再不會分給旁的女人一星半點,所以,我只能放棄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或許四福晉的名分,就是我能得到的最多。
之五
“主子,夜深露重,您回房休息吧。”
“嗯,知道了。”
我應了聲,再次看了眼遠處燈火朦朧的視窗。那裡,影影綽綽的現出一個人來。
這夜色、這燈光、這人影,就象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看到的一樣。
別轉頭,朝內房走去,路上經過花園,那張燈結綵的景象已不復見。冷冷清清的空曠空間,讓人完全想不到幾個時辰前這裡還在大宴賓客,笑語喧天。
今天是年氏生的小女兒滿月的日子,府裡大張旗鼓的給辦了滿月酒。席上熱鬧非凡,而年氏更是抱著小格格在眾多女眷中穿梭著,笑聲從院子外面就能聽到。年氏一向受寵,這次滿月酒更德娘娘定下的,也難怪她會如此得意。今兒晚上特地裝扮了,嬌豔容顏幾乎把所有女眷的光芒蓋盡。但……
“哼。”我在心底冷笑。
她也未免太過高估自己的地位。若不是要為了那次投毒事件粉飾太平,娘娘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要求,他,更不可能為了一個格格來做這種虛禮。至少,為了她不會。
他心裡到底在意的是誰,即使別人不清楚,我卻不會不知道。小薇受傷的那天晚上,年氏為了博取他的重視,差人攔住要給小薇診治的陸太醫證實自己有孕,盼著他的看望,可等了一夜,也沒盼來他的人。
他一直在書房。
夜深時,我從年氏的房間出來,最後一次去看小薇。遠遠的,就停住了腳步。
書房的窗戶大開,他站在窗邊,銀白月色灑在他直挺的一動不動的身上,在臉上勾勒出些許陰影,而那雙始終凝視著對面窗子的眼眸,竟似痴了。
而我,也只能怔怔的凝望著他,許久。
為誰風露立中宵?
我為他,他不是為我。
回到房中,又看了眼鏡子,鏡子裡的人身著正裝,端莊高雅,胭脂薄薄的擦在雙頰,妝臺上的燭火映得眼瞳依然神采奕奕。
抬手輕輕撫上大紅色的緞面,冰涼的觸感從指尖滲入。從沒這麼清楚的認識到,這身衣服,其實就是我的身份、我的尊嚴、我的全部。打個寒噤,突然覺得衣料上的手指竟是如此蒼白……
不要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