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對了,別情,你怎麼確定陛下寢處燃的是蘇合香,也許……“”我對香料敏感,至少我敢斷定今天燃的是溼制蘇合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唐離嘿嘿一笑道:”至於那盆蘇彌難花,白日裡被搬出去透氣,就算你天天去也看不到的。“當下,唐離將前不久在勤政務本樓中所見說了一遍。
唐離的這番話徹底打破了楊國忠心底最後一點幻想,事物反常必為妖,這麼多巧合遇到一起,任國舅爺心中多麼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面對這一事實。
學著唐離的樣子低頭在臉上狠狠一陣揉搓後,臉上依舊是一片青白的楊國忠沉吟片刻後,驀然開言道:”別情以為是誰?“”此事尚難定論。“與楊國忠對視一眼後,唐離沉聲道:”不過,咱們倒是能反過來想想,若是陛下現在龍奴賓天,到底誰得利最大?“”好狠毒!“狠狠說出這三個字後,楊國忠咬牙道:”自上次韋氏一案後,李亨被陛下收回身邊監管,看他那一副懦弱模樣,沒想到他竟然能有這樣的膽量,大意了,真是大意了!“”是大意了,不過他這時機也選的實在是好,安史亂起,小李相公罷相,咱們的心思也都在戰局上,還真都注意不到他,難怪他近些日子活躍了許多。就不說剛才那廝的謠言,來前在勤政務本樓就聽娘娘說過如今宮裡流言紛紛,都說陛下身子日差,難以料理國事,應當禪位太子,如今看來,這竟是連環計了,老楊,看來太子殿下此次是志在必得。已經開始造勢了……“口中正說到這裡,唐離驀然一頓,他這突然的停頓也讓原本就心情不寧的楊國忠神情一緊,”怎麼了?”
“太子如今就住在陛下寢宮附近。”激動之下半站起身子的唐離臉色急變道:“老楊,快,遣人向宮裡帶話,讓娘娘從即刻起寸步不能離開陛下身邊,太醫署那邊如果有信得過的人也一併通知到,陛下如今說話都難,小心太子矯詔!”
聽到唐離最後一句,楊國忠轉身就向車窗靠去,急促之中,他竟將身邊的酒樽碰落於地,車底板的旃檀上立時就洇溼了一片。
“你們留在此處好生侯著,等葉先生開診完畢後將他先接往我府,”對車窗外的護衛吩咐了一句後,唐離隨即向車伕道:“老李,走,回皇城!”
車行粼粼,但軒車內的氣氛卻滯重的很,見楊國忠一臉嚴峻,儘管唐離心底也是不暢,猶自輕笑了一聲道:“昔日東晉遭前秦八十萬大軍來攻,名相謝安依然安閒手談,如此氣度百年傳頌,與之相比,咱們現在該算是驚慌失措了,這要是傳出去,我倒沒什麼,難免墜了你宰相名頭。”
“鞋跟兒掉了都不知道,名相氣度也不過如此!”楊國忠沒好氣兒的回了一句,“別情,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開玩笑,現在趕緊先見薛龍襄要緊。”
“現在發急也沒用,不如玩笑兩句能鎮定心神。”隨意一笑,唐離復正肅了臉色點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如今京畿道駐軍都被李光弼帶往河東平叛,長安數百里之內就只有羽林六軍九千人在,只要他們不亂,任太子怎麼折騰都壞不了大局。”
背靠車座,微閉雙目的楊國忠默默點點頭,又過了許久後,睜開眼來的他輕聲問了一句道:“對了,別情,你上次奏請由涼王總監平叛大軍,此事陛下可準了?”
“準了,連一應儀仗都批下了,如今涼王殿下正由黃門監督促著訓導禮儀。”言至此處,唐離淺淺一笑道:“我昨個兒還聽說涼王殿下現在一天睡不足三個時辰,舉天子劍操練儀式把手臂都練腫了,老楊,你是知道的,那柄天子劍怕是不下十六七斤吧,倒真難為他了。”
聽唐離言語中自然流露出的對涼王李睿的親暱,楊國忠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最終臉上微露出個笑容,卻沒再多說什麼。
見他沒說話的心思,小窗醉墨手打,閣。唐離也就不再多說,軒車一路馳上朱雀大街直往皇城而去,過了朱雀門而入皇城政事堂,連日來天天守在此地的薛龍襄見是兩人進來,抬起滿是血絲的眼睛哈哈一笑道:“兩位大人來的正好,河南道剛剛傳回來的軍報,范陽軍已逼近汴州州城兩百里,忍了這麼久,總算能好好大戰一場了!阿史那玉自隨安賊河北起兵,經河東渡黃河直殺河南,一路可謂勢如破竹無所阻礙,他原本就性情驕橫,現在更不知狂到什麼模樣了,以此驕橫之帥率疲敝之軍輕騎南下,封將軍若是還讓他討了好處,正是枉為’名將‘之譽了。兩位大人隱忍多日,居中提調而成此勢,明日牛刀初試,大功可期,真是可喜可賀呀!”
見自己的這番話沒引來預期的效果,大感詫異的薛龍襄看著臉色沉重的唐、楊二人,訝然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