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細細推敲起此事的原委。
本朝軍力防禦乃是重外虛內,身為帝京的長安也不過只駐有羽林六軍不到萬人,而這些羽林軍多是勳貴子弟,平日裡好欺負人倒是真的,但他們也是最知眼色的,沒得會在別情樓鬧出這樣大事來。排除了他們。如今長安城中有大宗兵丁活動的,就只有昨晚見到王忠嗣帶來的貼身牙兵。
十鎮兵馬跋扈已不是一天兩天。尤其是主帥的貼身牙兵,更是如此。這些丘八常年駐守在荒涼的邊境地區。一旦有機會到京城就好撒瘋,這倒也並不奇怪,讓唐離反覆思慮的倒是,這些人今天在別情樓借酒鬧事,空間是酒後撒瘋,還是故意為之。
若是酒後撒瘋,倒還好辦;若是故意為之,這就該是王忠嗣的下馬威了,只是如今太子一系正遭清洗,明顯處於劣勢,王忠嗣真有這樣的好膽來挑釁而授人以柄?想到這裡,唐離也忍不住微微搖頭,此事,於理不通。
他自這樣思量,馬車已過了明德門,堪堪將要到京兆衙門時,正遇上回弛的唐三。
“少爺,京兆尹出去拜客了,小的剛見著了陳總捕,早上去別情樓鬧事兒的正是王忠嗣牙兵,人也是陳老總去抓的;至於後來第二次抓人,卻是韓京兆直接下的捕票兒,為的什麼原因,公房裡面的人也不清楚”。
“走,先去見人再說”,不一時到了京爪衙門,唐離徑直帶著幾個護衛尋到了公事房。
剛從唐三處知道唐離隨後就到,陳白眉早在房個等候,唐離黑著臉也不與他多寒暄,開口只說要見人。
進了拘押人犯的所在,那數十個鼻青臉腫的別情樓夥計一見唐離,頓時號啕出聲,口口聲聲都是:“狀元公替小的們做主”,倒是店老闆藍鑽佳人面色平靜的多,見唐離到了,她明顯得鬆出口氣來。
見他們人都無恙,唐離先是鬆了口氣,轉身對陳展道:“陳老總,帶我去見見那幫行兇的軍漢們如何?”
“狀元公這邊說話”,輕扯了扯唐離的衣袖,陳展將他拉到角落處後,才低聲道:“唐大人勿惱,三柱香前,那幫子丘八已被王節帥先一步提走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還真是全然出乎唐離意料之外,聞言,他反倒不惱了,沉吟片刻後,唐離才扭頭對滿臉不是顏色的陳展道:“此事我知道陳老總做不得主,也罷,今日個兒我就在這兒等韓大人回來”,一句說完,他已微笑著撩衣在粗凳上坐了下來。
陳展見狀,臉色益發的苦了,卻又沒個區處,只能命手下公人奉了茶,他自陪著唐離坐等。
有唐離於此坐鎮。別情樓那些堂夥愈發叫的響亮,聲聲抱屈、口口喊冤,直將個京當衙門鬧騰的如東西兩市一般。
陳展幾次愈要出聲打壓,無奈旁邊坐著的唐離面無表情,他也只索長嘆一聲做罷。任那喊叫聲不絕於耳。
如此僵坐了三柱香功夫,才聽門外驚聞鑼響,正主兒京兆尹韓朝宗回府了。
至此,陪著唐離悶坐了半晌的陳展才長吁出氣來,拱手一禮後,先自迎出去了。
不過片刻功夫之後,就聽“桀桀”腳步聲響,隨後身著官服的韓朝宗走了進來。剛一進門就向唐離微笑著拱手見禮。
見他進來。黑著臉的唐離起身間避過身去,卻不受韓朝宗的見禮。
韓朝宗見狀,面色一變,隨即露出個苦笑,伸手對陳展道:“放人,還不趕緊放人。”
“吱呀”一聲柵門開處,那些個別情樓中人此時卻定住了身子不肯出來。藍鑽佳人蹩了唐離一眼後,福身一禮向韓朝宗道:“小民等奉法經營,護店抗暴卻被大人下捕票拘拿,此時若無京兆衙門書寫情由的‘抄票’,萬萬不敢走”,她既這樣說話,那些夥計們一發的聒噪起來。
知道事情的根兒還在唐離身上,韓朝宗也不與藍鑽佳人搭話,施了個眼色給陳展後,二人帶著笑臉分左右夾扶著唐離要到書房中敘話。
在後衙寬大的書房中坐定,唐離依舊是一言不發,韓朝宗揮退了奉茶的家人。親自捧著茶盞遞於唐離,口中苦笑連聲道:“千錯萬錯,只怪老韓不該做了這勞什子京兆尹,如今落得兩頭不是人,狀元公恕罪則個!”
“今天這別情樓之事,因涉及隴右鎮軍軍馬,地方衙門並無處置權。不是京兆衙門一定要抓人。王忠嗣王節帥下了加蓋關防的文書,老哥哥我實在也是沒辦法才批的捕票兒!至於提人。軍鎮有干犯地方的,人犯照例由軍鎮會同衛尉寺自審。他憑著這一條提人,老哥哥我衙門小,又能有什麼辦法?若非我這芝麻綠豆官兒剛才親自去求,王節帥連別情樓中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