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支小小的車隊見到鄭鵬,當即有人高聲叫道:“少爺,是少爺!”,片刻的混亂過後,車隊已漸漸停下,就見居中第二輛闊大的軒車中,由兩個丫頭攙扶著走下了鄭老夫人。
本擬去找姐姐車駕的鄭鵬一見奶奶到了,翻身下馬剛叫了聲:“奶奶”,就被鄭老夫人喝令跪下,小胖球兒雖然在府中跋扈的很,但終究不也違逆了老祖宗的意思。滿肚子委屈地跪倒在路邊。
看小胖球嘟著嘴氣鼓鼓地模樣,跟著馳馬而前的唐離呵呵一樂,翻身下馬拱手一禮道:“去歲金州一別,不覺已近年餘,老夫人身體健朗如昔,實在是可喜可賀。”
自剛才唐離策馬走近,鄭老夫人的目光就一直沒離開過他,年餘不見,昔日金州刺使府中的貧寒伴讀少年如今已是裘馬輕狂,少了幾分昔日輕狷地孤傲。卻多了一些富貴雍容氣度,而這種外在的變化卻與他播於天下的聲名相得益彰。
“還叫我老夫人?”,將唐離細細打量了一遍後,華髮童顏的鄭老夫人笑吟吟道:“年餘時間,阿離先是見賞於賀禮部,隨後《唐詩評鑑》聲名播於天下,直至高中狀元,這件件喜迅傳來,奶奶日日心情歡暢,替你與卿兒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老?”。
昔日在金州時,唐離對這鄭老夫人可謂是知之甚深,是以對他這番言辭做派倒也並不奇怪,笑著敷衍了幾句後,他便直接開口要求著見鄭憐卿。
唐離剛才與鄭老夫人這番寒暄,只讓李騰蛟煩悶地很,此時聽唐離這麼說,她隨即興奮叫道:“正是,快看看新娘子!”。
鄭老夫人早已注意到李騰蛟,只是唐離沒有介紹,她倒也不便詢問,此時即見她開口,遂一笑道:“這位是?”。
“這是內人李騰蛟,騰蛟,過來見過鄭老夫人”,唐離笑著一招手,李騰蛟隨即上前,向老夫人福身一禮後,便迫不及待的說道:“老夫人,讓咱們見見新娘子吧!我都等不及了。”
丈夫說話妻子不能隨意插言,這是世家對女子教育最基本的要求,李騰蛟適才搶著插話,此時對說出這等大不合她身份的話來,鄭老夫人雖心下對這不通名教的野丫頭鄙夷的很,但礙於其來歷,畢竟沒說出什麼話來,臉上雖依然仍有笑意,但是言語間難免略顯淡漠道:“婚事未成,這等相見於禮不合,它日大婚之後,自有相見之時。”
見她抬出“禮”來,唐離就知道今天自己這一趟算是白跑了,果不其然,鄭老夫人對李騰蛟說完這句後,隨即扭過頭來對他道:“‘士庶之親,備諸六禮’,雖是天子賜婚,也苟且不得!我等會至長安樂遊原王摩詰別業暫住,一月這期將至,阿離這就便回,請令堂操辦六禮之事,也好早日成就大婚。”
知道這鄭老夫人是個油鹽難進的,唐離將車隊細細看了一遍後,向依然跪在路邊的小胖球兒投去愛莫能助地一眼後,再不糾纏,翻身策馬而去。
隨後幾日,唐府再次重複舊事,好在眾人剛操辦過婚事,都是熟手,辦起來倒也得心應手。這中間,唐離固然是操忙,李騰蛟也沒心沒肺的跟著咋呼忙亂個不停。
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雖然時間倉促,但鄭家於這些事情上卻是半點也不馬虎,如此遷延三日,終於在第四日完成了親迎儀式。
夜闌更深,身穿同樣款式的吉服,頭頂著淡淡月光的唐離“吱呀”聲中推開房門。一月之內第二次跨進了新房。
依然是一樣的程式。負責鋪榻地婦人們依然是一樣的囑咐言語,不一樣的是房中的新人身形纖弱,頭上蒙著一塊大紅的喜布。
三盞酒畢,鋪母及奉酒童子都已辭出。紅燭跳躍之中,心思波盪地唐離拿起几上早已備好的銀挑子,輕輕挑開了那幕大紅蓋頭。
相識已久,但只在今夜。唐離才第一次見到鄭憐卿的真容。
似扶風弱柳,雙手並膝的鄭憐卿眼眉低垂地端坐在榻邊,一副標準地瓜子臉龐,唐離看她的第一眼,既知當日小胖球說他姐姐乃是鄭家最美的女人,這話真個是半點不假。
她的面容若要形容,最好地詞語莫過於“精緻”二字,拆開每一部分與組合在一起都是如此,只是這火紅的居室、火紅的夜晚、她那端正而坐的身子依然散發出淡淡地疏離幽怨氣息。而精緻的臉上在微微的紅暈間也有著掩飾不住的輕愁,而她身上的這種氣息與纖弱的身形與古典的面容搭配,便別樣的為她構築了一種哀婉氣質。
藉著溫暖的明滅燭火,唐離細細將她端詳了許久,邊邁步向她走近,邊口中笑著柔聲喚道:“憐卿”。
正是這柔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