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嶺,眼前所見已是一座小鎮。
鎮前有個石碑,上面寫著“乘風”兩個大字,這座小鎮也許就叫做乘風鎮。
一輛懸掛白幔、由兩匹雪白大馬拉著的馬車正從一處題為“望亭山莊”的莊園門口出來,轉向東方而去。玉團兒哎呀一聲,“就是這輛馬車?但是你看馬蹄跑得很輕,馬車裡肯定沒人。”林逋從唐儷辭背後下來,“窗上掛著的紅線沒了。”阿誰也從玉團兒背上下來,低聲問,“紅線?”
“這輛馬車上視窗原來掛著一條細細的紅線。”林逋指著那馬車離去的方向,“但現在不見了。”
也許紅線便是用來標明馬車裡到底有沒有人吧?四人的目光都望向“望亭山莊”,這處模樣普通的庭院如果是風流店的據點之一,那沈郎魂很可能便在裡面。
“唐公子,你打算如何?”林逋眼望山莊,心情有些浮躁,“裡面很可能有埋伏,我看還是不易硬闖。”唐儷辭目望山莊,極是溫雅的微笑,“我不會硬闖。”他拍了拍林逋的肩,將他推到阿誰身後,“你們三人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不要惹事。”玉團兒眼神一動,“我會保護他們。”唐儷辭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你要聽你阿誰姐姐的話。”玉團兒手握小桃紅的劍柄,“你要怎麼進去?”
唐儷辭自懷裡取出一枚銀色的彈丸,遞給阿誰,那是一枚煙霧彈,用力甩向地上除了會散佈煙霧之外,尚會炸開紅色的沖天訊號,是中原劍會的急救聯絡之用。阿誰接過那枚銀色彈丸,她在好雲山上見過這東西,知曉它的用途。唐儷辭並沒有解釋這訊號彈的用處,他同樣伸手撫了撫阿誰的頭,五指撫摸的時候彷彿非常溫柔,阿誰並未閃避,只是嘆了口氣,微笑著問,“你要如何進去?”
“敲門。”唐儷辭柔聲道,“我素來不是惡客。”他的右手剛從她頭上放下,卻伸入懷中又取出一物,插在阿誰髮髻上。阿誰微微一怔,玉團兒探頭來看,那是一枚銀色的髮簪,做如意之形,樣式雖然簡單,花紋卻很繁複,是非常古樸華麗的銀簪,倒和唐儷辭手腕上的“洗骨銀鐲”有三分相似,“是簪子……”她向來愛美,看見阿誰突然有這麼一隻漂亮的簪子,心裡甚是羨慕。
唐儷辭柔聲道,“這隻簪子名為‘洗心如意’。”阿誰伸手扶住那銀簪,臉上本來含著微笑,卻是再也笑不出來。她尚未說話,唐儷辭又從衣中拿出一隻小小的玉鐲,對玉團兒微笑,“這隻鐲子叫做‘不棄’,有情深似海、不離不棄之意。”玉團兒接過玉鐲,戴在手上,那鐲子晶瑩通透,顏色如水,煞是好看,玉團兒高興之極,忍不住笑了出來,“好漂亮好漂亮的東西……”
唐儷辭見她高興得手舞足蹈,淺淺一笑,山風吹來,他衣發皆飄,轉身向山下望亭山莊而去。
洗心如意簪和不棄鐲,雖然阿誰從未聽說這兩樣首飾的大名,但既然在唐儷辭懷裡,這兩樣東西決計價值不菲。人說少年公子一斟珠以換佳人一笑、引烽火以至傾國傾城,那是荒誕喪志之事,但……
但其實對女人來說,有人願意做這樣的事,不論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思,總是……很……很……
阿誰拔下了髮髻上的銀簪,默默看著唐儷辭的背影。
總是很……受寵……
但唐儷辭的寵愛有時候很輕、有時候很重,有時候是真的、有時候是假的……還有的時候……是有害的。
那隻銀簪,她戴著也不是,收著也不是,遺棄也不是,握在手中扎得手指生痛,突然驚覺,其實唐儷辭想要的,就是她為他痛苦而已。
他喜歡她和鳳鳳為他痛苦、為他傷心,最好是為他去死。
唐儷辭到了望亭山莊門口,拾起門環輕輕敲了幾下,未過多時,一個頭梳雙髻的小丫頭開啟大門,好奇的看著唐儷辭,“你是……”唐儷辭眉目顯得很溫和,彎下腰來柔聲道,“我是來找人的,你家裡有沒有一位臉上刺著紅蛇的叔叔?我是他的朋友。”
那小丫頭莫約只有十三四歲,聞言點了點頭,“叔叔在籠子裡睡覺,但姐姐說不可以讓人進來看他。”唐儷辭越發柔聲道,“要怎麼樣才能進去看他呢?”那小丫頭笑得天真浪漫,“姐姐說要和我做遊戲,你贏了我就讓你進去看他。”
“做遊戲啊?做什麼遊戲?”唐儷辭微笑,眼前的小丫頭杏眼烏髮,長得煞是可愛,“你叫什麼名字?”那小丫頭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叫官兒,你叫什麼名字?”唐儷辭眉線彎起,“我姓唐,叫唐儷辭。”
“唐哥哥,”官兒將門開啟了一條縫,招手道,“進來吧。”唐儷辭抬眼望去,門後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