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接出王宮的那天,舉城相送,好些人淚灑街頭,活像是自家嫁女兒似的。
顧念趴在九匹寶馬拉的垂了三重紗簾的長輦上,扒開一重往外瞧,街上熱鬧極了,眼淚鼻涕滿天甩。
顧念看得驚奇:“這是給我送親,還是給我送葬啊?”
在第二重紗簾外,揹著小布包的侍女同樣哭得眼圈通紅,聞言仰頭瞪向她的公主殿下,不滿道:“您怎麼能這麼說呢!”
顧念回頭,笑:“可以啊你,剛出王宮就對我沒大沒小的了?”
侍女帶著哭出來的鼻音:“是、是殿下您要趕我走的!”
顧念笑著揉給她一塊手帕:“我這是為了不連累你。”
“怎、怎麼說?”
“這隨著公主嫁去異國的侍女,最後不是被塞給王子當玩物,就是落個不得善終的下場,所以我當然得先放你走了。”
侍女不滿地鼓著嘴,顯然並不信顧念的話。
等過去一會兒,她才壓回頭,低聲嘀咕:“您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
“您根本、根本就沒準備嫁過去吧?”
“……”
顧念原本都準備趴回去了,聞言眨了眨眼,好奇落回目光:“我這不是已經跟著迎親的儀仗隊走了?”
“那是您不想拖累宮裡,當然不能在自家地盤上搞事。”
顧念笑了:“你還挺了解我。”
“我跟在您身邊那麼多年,您什麼脾性我還不瞭解嗎,您怎麼可能是那種肯乖乖嫁給個只有皮相的沒用王子、安分當王后的人?”
顧念嘆氣,靠過去,溫柔地拍拍侍女的肩膀:“那你知不知道,瞭解得越多越危險啊?”
侍女:“……”
侍女慢吞吞往後縮了一點:“就是知道,所以我才聽您的,自己把行李收拾好了。”
顧念一怔。
侍女低著頭,“我知道我在肯定會耽誤您的計劃,還是趁早、趁早自己走了吧……”
一邊說著話,侍女的眼圈一邊又紅了起來。
顧念哭笑不得:“我不是怕你拖累我,而是我的計劃只能讓我自己脫身,我總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迎親隊伍裡面吧。”
侍女紅著眼:“那您也可以跟我說您脫身以後想去什麼地方,我再跟著您就是了。”
“為什麼要跟著我?”
“因為我是殿下的侍女啊!”
“你是你自己,不是別人的什麼,”顧念剛正經了一句,很快就回到懶洋洋的模樣,“再說了,你跟著我,那你的小隊長怎麼辦?”
“——!”
侍女臉色頓紅。
半晌她才回過神,躲著顧念促狹的眼神:“什、什麼小隊長,我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
“哦噢,這麼說,我之前那一路上看到的你和侍衛小隊的小隊長拉手手還眉來眼去的事情都是他強迫你的?”
“這,這……”
“那簡單,畢竟還沒離王城,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我這就讓人傳信回去,讓父王下令把這個敢欺負你的小隊長——”
“別!”
侍女撲上來。
顧念原本也沒準備說下去,此時就眼角彎彎,眸裡漾著水色似的笑,混不正經地拿眼神欺負小侍女。
小侍女被她鬧得臉通紅。
“行啦,你找著你以後的路,我給你留的東西也足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這叫快樂分手,你非要哭哭啼啼的幹嘛?”
“可我捨不得殿下……”
“沒事,我捨得你。”
“…殿下!”
“哈哈,開個玩笑,玩笑。”顧念笑著給侍女摸了摸頭,“等我玩夠了,偶爾會想起來回來見你的。”
“殿下說真的?”
“嗯,真的。”
“不…不能騙我。”
“不騙你。”
“……”
迎親儀仗隊出了王城,沒人注意到隊伍裡少了個小侍女。他們一路向邊陲行去。
直到離開王國邊境,前行的中途稍稍改了方向——
迎親隊裡那位英武的公主殿下從離宮以後,提了唯一一個要求,說是要在去他們王國前,去那已經陷落的惡龍領地的天塹看最後一眼,祭奠死在這片土地上的勇者們。
這種要求,迎親儀仗隊自然只能答應。
拒絕了王子陪同,顧念等侍從們在天塹崖邊擺好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