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米粉店在四方開張後不久,聽說了此事的鄰居陳季良第二天就進城來拜訪了他們一家。陳季良兩三句好話一說,一兩頂高帽子一送,就把王勃的老漢兒王吉昌說得昏頭轉向,得意忘形,激動之下,大手一揮,毫不猶豫的就把米粉店的油潲水送給了人家,只把當時的王勃氣得牙癢癢。那時,對米粉店的油潲水,他早有定計,打算讓自己的小舅拉回家餵豬,卻不想自己的老漢兒穩不起,人家誇了他兩句以前從未聽過的好話後就飄飄然,眼都不眨的就把店裡的油潲水給送人了。
不過。“曾臊米粉”的發展速度太快,他家富裕起來的速度也太速,連帶他的那些舅舅舅母們沒過多久也很快加入了他的戰車。而且。坦率的說,得到了他家油潲水的陳季良一家人也算會做人,時不時都會割兩斤肉,殺個雞,殺個鴨什麼的給他們一家提過來。儘管這點東西和兩個米粉店每天所產的油潲水的實際價值相距甚遠,但終歸不算是忘恩負義,便宜佔盡後就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王勃曾經因自己老漢兒想都不想就送出去的至少每個月可以賣兩百元的油潲水的那種窮大方似的耿耿於懷才慢慢的消失。
因為陳季良一家拉潲水的潲水車實在是臭氣熏天。臭烘烘,油嘰嘰,相當的有礙觀瞻。王勃便叫他老漢兒告訴陳季良,每天等米粉店打烊後再來拉。但現在才四點過還不到五點,離晚上打烊還有好幾個小時,在米粉店門口看到陳家的潲水車。王勃便感覺有些奇怪。
王勃直接讓黃包車師傅將黃包車停在老店門口。剛剛下車,還在掏零錢付錢,就聽見有人在喊他:
“勃兒!”
聲音很熟悉。王勃尋聲望去,就看到一個一米七三,理著寸頭,國字臉,膚色黝黑,穿著一身綠軍裝的青年人笑著從自家的老店朝他走來。
“啊。琨哥,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是回來探親的嗎?”王勃吃驚的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陳琨,先是愣了愣,反應過來後隨即跨步上去,給對方來了個大大的熊抱,同時用手在對方的背上拍了拍。
“呵呵,昨天才回來。探啥子親哦!我復員了。今年是我去江x當兵的第三年,也是最後一年,你忘了嗦?你這麼早就放學了?”陳琨鬆開王勃,笑著說。最初見到王勃的那一刻,他是既吃驚又忐忑。對方的變化太大,身高,衣著,乃至整個人的氣質,完全像換了個人般,以至於他都有些不敢認了。喊了王勃一聲後,還擔心“大變”的王勃是否還能記起自己這個當了三年兵的鄰居。
但王勃熱情的熊抱卻讓陳琨心頭的忐忑一下落了地。
“放學還早呢!我有點事,今天沒去上課!回來就好,坤哥!晚上不要走,咱兩兄弟好幾年沒見了,晚上一定好好喝一盤!聽說你們當兵的都喝得,晚上我得見識一哈兒。”王勃說。
王勃這麼說,陳琨更高興了。“呵呵,要得!”
兩人還在路邊擺談,坐在老店,一直在和王勃的父母聊著天的陳季良和鄒家芝見自己的兒子出去和王勃說話去了,也從老店走了出來。
“勃兒,你放學了呀?”鄒家芝笑眯眯的向王勃打招呼。
“鄒娘!陳伯伯!”王勃喊了聲陳琨的父母,而後衝也跟著走出來的王吉昌和曾凡玉說,“爸,媽,今天晚上多整兩個菜,我要和琨哥好好喝兩杯。我們兩兄弟三年沒見了,我和琨哥要好好的敘敘舊。鄒娘,陳伯伯,你們也不要走哈,等哈兒一起吃了晚飯再走。”王勃又衝陳琨後面的陳季良和鄒家芝說。
王勃的熱情,尤其是對自己兒子的熱情讓鄒家芝和陳季良兩口子相當的高興。
鄒家芝笑著搖頭:“不吃飯!吃啥子飯喲!我和你陳伯伯坐哈兒就走。你們兩兄弟吃就行了。我和你陳伯伯還要回去餵豬嘞!”
陳季良也“嘿嘿嘿”的一笑,露出一副比王吉昌還要黑好幾倍的牙齒,附和道:“我們不吃飯,勃兒,還要回去餵豬!”
“喂啥子豬喲!豬隨時都可以喂,不差一時半會兒哈!一時半會兒不餵它也餓不死!再說,‘瓜娃子’不是在屋頭的嘛,喊‘瓜娃子’餵豬也是可以的噻!”王勃勸道。他嘴裡的‘瓜娃子’是陳季良一家請的一個四十幾歲,頭腦不太靈光的單身漢。對方在陳家從早幹到晚,每天干十幾個小時的活路,但陳季良一家卻只給人家開50元一個月的工資,而且還要壓一年,到過年的時候才發給人家。“瓜娃子”無親無故,腦袋也不靈光,老實如牛,嘴巴也說不出來,為了混口飯吃,不餓肚子,只有委頓在陳季良一家變牛變馬。被他們剝削。當時作為中學生的王勃看了這一切,心頭很是有些不忿的。